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打破了房间里的平静。
乐汀老师见明灿去而复返,还跑得涨红了脸,讶异道:“怎么了, 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明灿站定, 缓了两口气,摇头:“没落下什么。”
她手指绞着衣摆, 声音很轻:“就是想像您打听点事。”
“阿潇姓什么?”乐汀老师怔了怔,“我得想想。”
这么多年, 她一直阿潇阿潇地叫着, 以前还是邻居的时候肯定知道他全名, 后来很久没见了,她记性本来就不好,一下子真想不起来。
老人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两圈, 又踱到窗边, 望了眼隔壁那幢久无人居的别墅。
“想起来了。”乐汀老师眼睛一亮,“他姓池来着, 名叫池潇。”
明灿心脏止不住挛缩了下。
乐汀老师接着说:“他们家公司很有名的, 星驰集团,咱们北城数一数二的科技大厂呀。”
“噢……噢。”明灿点头, 得知真相后反而有些茫然,又问, “您还记得我碰到他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那时候明灿才六七岁,过去十几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她早就没有任何印象, 也是每次来乐汀老师这儿听她提起, 才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她在很小的时候, 曾经在这里认识过一个比她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子, 还对他许下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约定。
“我记得一些。”乐汀老师笑着说,“不是我记性好,而是你俩实在太有趣了。你和他的性格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特别活泼,一个特别安静。”
说到这儿,乐汀老师不自觉望向窗外那幢池家人从前住的房子,缓声说:“你不知道,阿潇他小时候过得特别不开心。他的爸爸妈妈是商业联姻在一起的,刚结婚没两年,两人在利益上产生分歧,他爸爸独断专行,他妈妈也是个狠心的,没有在这场婚姻中得到应得的权利,她就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最后虽然留下了孩子,但是夫妻关系一直没有缓和,家里明明有个那么小的孩子,他们却成天大吵……”
房子的隔音其实还不错。
也许是上楼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爸爸妈妈在二楼书房吵架,池潇在三楼练琴,感觉耳边全是他们极度自私的争执声音,挥之不去。
他抱着琴谱偷偷离开家,来到邻居乐汀老师那儿。
乐汀老师是一位很有名的小提琴制琴师,她的别墅就像一个复杂的工作间,有很多学徒在里面和她一起制作小提琴。
她家也有一台钢琴,池潇在自己家待不下去的时候,经常来她这儿弹琴。
今天也是这样。
池潇并不很喜欢钢琴,弹了一会儿就不想弹了,跑到制琴工作间里,蹲在角落,有样学样地磨木头玩。
乐汀老师这时正在接待两位贵客。
那是个容貌美艳、气质高贵的年轻妇人,身边跟着一个穿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池潇对周遭的事情毫不在意,只专心磨手里的一小片木头,是他从地上捡的,用来做琴桥的材料。
眼皮底下忽然出现一双雪亮的白皮鞋,池潇就像没看见一样,头也不抬。
“你是乐汀老师的学生吗?”明灿问,“我叫Seraphina,你叫什么?”
“池潇。”
“你有英文名吗?”
“……”
“别人都坐在那边工作,你为什么蹲在这里?”
“……”
明灿突然蹲下来,凑得很近。
刚才在工作间外边,她就看到这个男孩子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蹲在这里好久了。
这时候的明灿还是个小颜控,对好看的人有天然的好感。眼前的小哥哥生了一双很浅的琥珀色眼睛,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帕托石,长得精致又漂亮,明灿还挺想和他交朋友的。
“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明灿联想到电视剧里看到的剧情,那些被人排挤的小朋友差不多就像他这样,可怜巴巴地待在角落,玩别的小朋友不要的玩具。
他手里的工具和木头,显然不是好东西,一看就是别人不要才给他的。
“是他们欺负你吧?”明灿指了指旁边那些制琴学徒。
池潇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明灿以为他默认了:“他们太坏了,那么多大人欺负你一个小孩,连凳子都不给你一个!”
池潇:……
明灿:“乐汀老师不管你吗?”
池潇:……
明灿想到,乐汀老师有那么多学生,估计也没心思关照他这么个木头都磨不清楚的小豆丁,毕竟所有工作都需要竞争上岗,只有能力强的人才有出头之日。
“你不要自卑,不能就这么被压倒了。”明灿站起来,非常认真地对他说,“你要相信自己,长大以后一定会变成最厉害的制琴师,比他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