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还是平常那副模样,只是在梳好后特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早点回来。
妈妈向她展示了这张纸,又眨了眨眼睛,好像在保存自己和她的小秘密。
原晴之明白了妈妈的意思,连忙跳起来:“好!”
......
众所周知,神明永生不死,寿与天齐。
当寿命被拉长成一条永远不会消失的直线,别说是每一日了,就算是一个月,一年,在他们眼里都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少年虽然诞生时间尚短,但也知晓时间毫无意义。
明明是极其普通的一天,却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承诺,如同落叶打着旋儿落到水面,扰乱了原本静谧的心田,让原本古井无波,稀松平常的打坐变得如此坐立难安。
从天边泛起鱼肚白开始,每隔一个时辰,少年就会睁眼。
因为知道她要来,所以他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期待。
只可惜,他每次等来的,要么是神祠外传来的簌簌风声,要么是绸带拍打到房梁上的细微响动。并非那串比寻常成年人要轻快许多,一蹦一跳的脚步。
就这样,从天将白等到艳阳高照,最后日薄西山。
心情也从满怀期待,到逐渐失落,仿佛一株摇曳的火苗,渐渐走向熄灭。
她是为什么没来呢?是因为被家里人约束,还是因为昨日不过随口一提,并未当真,亦或者小孩子心性,回去便忘到脑后?
终于,在夕阳逐渐湮灭了最后一丝余辉后,他终于将视线从破旧的木门上挪开。
有了希望,便会产生失望。这点不管贵为神明还是普通人类都一样。
少年眉眼间噙着傲气与冷淡,忍不住这么想。
他望着轻轻晃动的绸布,仿佛一块千百万年前火山爆发后从天而降冷却凝固的怪石,沉寂在时间长河安静旁观世事变迁的雕像,再度陷入死寂。
一串如响铃般清脆的脚步不期而至。
于是雕像活了过来。
“小哥哥,小哥哥,我来啦!”
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摸着黑急匆匆跑进神祠。
不需要灯光,房梁上的少年也能看清她因为急促跑动而变得微红的脸颊,头顶上散落几根绒毛般看起来就很柔软的长发,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盛满星星的大眼睛。
“今天爸爸刚好找我有事,所以耽搁了时间。为了表达歉意,我特地给小哥哥带了好吃的桂花糕。”原晴之张开手,露出里面小小的纸包。
桂花糕质软,她怕装在兜里伴随走动散开,所以一路都将纸包捧在手心。
因为捧了一路,所以纸包里的温度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留存,摸起来仍旧很烫。
“......”房梁上的少年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小原晴之没想那么多,她展示完手里的桂花糕后,回头去关门。
一边关门,一边碎碎念:“昨天走之前我忘了问小哥哥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呀?”
说完,她率先介绍了自己:“我叫原晴之,原是和妈妈一个姓的原,晴是晴天的晴,之是之乎者也的之。爸爸妈妈平时都叫我小晴,或者晴宝。小哥哥也可以这么叫我!”
把门关好后,小原晴之思考了一晚上的问题再也按捺不住,如同雨后青笋那般突突往外冒。
“为什么我每次来,小哥哥你都坐在房梁上面呀,你是爬得太高了,所以不敢下来吗?可是小晴现在还没到长高的时候,你坐太高,我会看不清的。”
“哦,对了。”说了半天,原晴之才回想起自己今天还带了赔罪礼物。
“这个桂花糕超好吃的,是妈妈的拿手好戏!”
小女孩献宝似地将手里的桂花糕捧起:“你只要尝尝,肯定喜欢!”
还是沉默。
这时,就连平日里粗枝大叶的原晴之也意识到不对了:“小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她抬眼张望,可神祠里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木帘泄露的些许清澈华光。
“......”
属于神明的直觉又在疯狂预警。
名字是最短的咒,一旦被人类知晓,可以用来做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少年有同自己相伴而生的神名,但这个名字仅仅只被天地记载。它本不该为人所知。
望着自己腕骨上的因果线,他沉吟片刻。
“我叫虞梦惊。”
还是说了。
少年犹豫过,思考过,但还是回避不了这颗赤忱善良的心。
既然已经产生了因果,那更深一点,又有何妨?
“哇!虞梦惊,好好听的名字!”
原晴之笑得眉眼弯弯:“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虞哥哥啦!等等,既然哥哥要藏起来,那这个名字是不是也不能同其他人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