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壹(1 / 5)

入戏 妄鸦 3600 字 2个月前

古往今来, 有过天生戏骨因为遗失了入戏道具,被硬生生困在戏内的例子吗?

原晴之不敢深想这个问题,她知道,情绪的深渊是永无止境的, 一旦滑落下去, 便无法再挣脱。不仅对面前的死局毫无益处, 反而还可能加速自己的死亡。

所以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堪堪维持着“严梨”的人设, 接连发问。

“楼主,请回答我的问题。”

“楼主?楼主!”

不管原晴之怎么问,用什么样的语气, 都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始作俑者噙着恰到好处的,毛骨悚然的笑容,包裹着她的手, 来到了顶楼。

在早已经准备好的铜镜前, 虞梦惊摁着她的肩头半是强迫性地让她坐下,随后从漆奁里拿起一支细长的铅黑色眉笔,俯身为她描眉。

“摘星楼主,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戏楼》的第三折戏极短,仅仅只有一个时辰不到。若是错过, 便会永远被困在戏里,原晴之心急如焚, 直接侧过头去,表示出自己不愿配合的态度。

那截乌黑的眉笔愣是没能收住力道, 在鬓间拉出一条长痕, 直直没入发间深处。

望着这条黑线, 虞梦惊脸上那张虚伪的假笑面具终于稍稍凝滞。

他放下眉笔,一言不发地为她擦去脸上的痕迹,继而挑眉。

“何必称呼得如此生疏,在薛宅地下的那次,不是就已经喊出过我的名字了吗?”

“......什么?!”

男人语调平淡,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却要原晴之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不仅仅是她,戏外正旁观这一幕的人同样大惊失色。

“薛宅地下?什么时候?!”

贾文宇连忙一路小跑将《夜行记》原典拿来,唰唰翻到《诡宅》第三折戏,一目三行地浏览,蓦然睁大了眼睛:“这儿,在这!”

他指着戏本上的白纸黑字,高声朗读:“‘虞梦惊,你看到了吗,我们成功了!’”

【茫茫大火中,少女回眸笑魇如花,浑然未觉身后青年刹那怔愣的目光】

“可能是当时刚穿越完火场,原小姐太激动,于是便脱口而出。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贾文宇犹豫着开口:“虞梦惊在这三部戏里,似乎从未告诉过原小姐他的真讳。”

虞梦惊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记录在《夜行记》戏本上。但在戏内,人们更多称呼他为‘大人’‘庆神’‘楼主’等。仔细想来,他本人的确并不曾将真名告诉给任何人。

“因为《夜行记》中写过,名字是最短的咒。”晏孤尘沉声:“所以《夜行记》记载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鲜少以真名示人。”

“......我们身在戏外称呼习惯了,以身入局,竟然忽视了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戏内,原晴之指尖颤抖。

在第二部戏结尾,因为成功穿越火场太过激动,疏忽大意脱口而出犯下的疏忽,竟然会毫无预兆地被点出。更可怕的是,还是时隔这么久以后。

他猜到了什么吗?窥见了入戏的奥秘吗?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奇怪。”

眉笔重新落在少女的眉宇,这回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你太了解我了。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贵女,却无比清楚着我的喜好、说话方式和态度。就好像在我本人毫不知情的时候,认识了我一样。”

“自从第二次诞生后,我一直在夜红神龛里沉睡,你又是从哪里认识我的呢?”

虽然被世人奉为庆神,但神明人前显圣的次数屈指可数。

若非亲自选择了她,虞梦惊甚至会怀疑,这是谁针对庆神的弱点,为了获取永生不死的神血而量身打造的容器。

用妆容为少女苍白的脸重新增添血色后,庆神搁下笔。他似乎完全并不介意原晴之的沉默,而是扶着她的肩膀起身。

“我们走吧。”他颇为好心情地扣住她的手。

和上次一样,神明安静地牵着巫女走过他的神国。

他们走过遗留着火烧焦黑痕迹的顶楼,掠过那些因为察觉到主人情绪而尽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纸傀;走过一截截盘旋的木质楼梯,悬挂灯火琳琅的红灯笼;再拾级而下,同用红绸挽起的“囍”字擦肩。

不久前下仆们还在装扮的神婚场景,此刻红彤彤到让人刺眼。

虞梦惊轻轻将她的鬓发挽到脑后,遥望着远处的祭坛。

冰冷的地面上早已放上了长明灯,就像他们在圣泉神宫中初见时的禁殿那样,金红色的火焰安静地摇曳,诡异又神圣,旁边簇拥着一朵朵沾满露水的白花。

夜红神龛的四角殷红如血,同蓝色的发光圣泉交织,折射出琉璃冷光,如梦似幻。

“还记得吗,当年你抬头看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