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惠, 你想怎么做?”罗父问。
惠夫人垂下乌黑的睫毛,她手指紧握, 最后抬起头,眼中掠过了一丝冷光,坚定说:“夫君,你帮我给秦国写一封信吧。”
“秦国?”罗父不明所以。
“对。”惠夫人点头。
罗父和妻子四目相对,很快就明白了爱人所想。他张嘴,脸上的错愕更深了:“所以,阿惠, 你想在帝姬腹中的孩子身上延续秦卫两国的婚约?”
惠夫人:“嗯。”
罗父心头大骇,“可是阿惠, 现在秦王室符合条件, 跟世子相差不过三岁的只有一人啊。”
罗父没说出那个名动六州的名字。
他只是眼神震撼, 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声音发颤, 劝说:“阿惠!你疯了吗!秦国那边怎么可能会同意!”
那可是姬玦啊。
双璧城的国之妖孽,阴阳家一岁观气的绝世天才。
他早就不单纯是秦国七皇子了, 更是婴宁峰未来的主人。
这红鸾星在北, 两国间锦上添花的事。落给谁,都不可能落在未来的阴阳家家主身上。
惠夫人咬牙:“我当然知道秦国不会同意, 我只是想向他们讨要一个信物而已……”惠夫人深呼口气,苦笑, 轻声说:“也算是,给世子求个保命的平安符吧。”
这一年云歌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深冬的雪很大, 纷纷扬扬, 将天地银装素裹, 像是要抹去所有罪孽。
而施溪就诞生在雪后的第一个春夜。
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被谁所救了。
卫姜一簪子刺穿他胸膛后,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帝姬!”
“世子!”
惊雷雨夜,御医和宫女惊恐的尖叫,几乎要把云层穿破。
他们声嘶力竭:“救世子,快救世子啊!”
而惠夫人赶到云歌皇宫时。世子夭折的消息,已经传开。
云板四声传丧,一声一声,在深宫寂寥回响。
那一线清冷苦涩的悼亡香,无声弥漫。
惠夫人脸色苍白,她快步走进紫色厢房,盯着襁褓中的孩子看了很久,才颤抖着手指,用灵力去探他的识海。
发现不过是【假死】后,惠夫人终是冷汗淋淋,长舒口气。
世子【假死】是她早就计划好的,只有【假死】才能离开卫姜身边,去别处成长。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卫姜这个疯子,竟然脐带都还没剪断,就发疯,拿【得巧针】刺入婴儿心脏。
差一点【假死】变【真死】。
惠夫人抱起孩子,说:“你去琅琊那边吧,王家会把你培养成最好的储君的。”
她语气平静,强压着情绪。
惠夫人不久前刚得知,罗文遥时日无多活不过百岁的消息,早已哀莫大于心死。她步伐浮虚,强撑着精神,做完最后一件事。
月色凄清,碧海无声。
她将襁褓沉睡的婴儿和秦国王室送来的环玉,一起放入竹篮中。站在孤崖寒松边,目送他随河流远去。
之后转身,前往灵墟崖。
*
又回到幻境最开始,那冰天雪地的湖中亭。
“你一定要罗文遥活下来吗?”
“一定。”惠夫人咬字坚决,“儒家五圣。杜圣清行踪难测,钟永元半身入土,王裕在琅琊抽不开身。剩下一个翟子瑜,生于乡野无牵无挂。他是君子不假,但对云歌绝对算不上忠诚。”
“文遥必须活下来,因为只有他会一直守在云歌。”
惠夫人眼中隐有泪光:“我给文遥取字谨言,是希望他谨言慎行。可我了解他,这孩子嘴硬心软,说的话再大逆不道,其实心里比谁都忠义。”
逍遥子沉默不言。
惠夫人红眼凄惶一笑,声音哀戚道:“我有时候会想,太子暴毙,帝姬发疯,是不是都是先帝的诅咒。都是卫姜在高唐塔与人苟且的报应。”
逍遥子听完云歌城的事,只说。
“我没想到,云歌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惠夫人,你还记得很早以前,王、颜两家都还在云歌的鼎盛情景吗。”
惠夫人苦笑:“我当然记得。当年不止王、颜两家,还有很多儒家世族,齐聚云歌。桃李三千,共同撑起了帝都的繁华。”
“那时的云歌是君子之所,儒道圣地,人潮来往,为天下侧目。”
“直到,杜圣清提出了‘均衡策’。”惠夫人眼发红:“他说,公与平是国之基址。天下教育,也应均衡。云歌城外很多有天赋的学子,就是因为在当地没有好的老师传道受业,才久未开蒙、久未入道。”
惠夫人牙齿发抖,颤声道。“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啊,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云歌的学子确实不需要那么多优秀的师长。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