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他享尽,吃下他的血肉,吞噬他的灵魂,让他填满怯玉伮的五脏,叫怯玉伮的心跳成为他的心跳,如此大抵便算是怯玉伮爱上了他。
晏巉收回思绪,对军医说谎说他的心很静。
某种程度上,也不算说谎。心如烛灭,自然没了声息,也算是安静。
军医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
晏巉看着那药,明明就是假药,能救他的,从始至终只是怯玉伮。
只有怯玉伮。
怯玉伮不想做他的药材,那就做他的食客,享受他生命的消逝,做一个残忍的无情者。
不爱他,那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自始至终,无情无义,方得逍遥。
晏巉挥退了军医,他觉得药苦,这些假药都太苦了。
他的怯玉伮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等着。!
晏巉坐在石凳上,笑:“你救过我的弟弟,如今我怎能对恩人刀兵相向。”
魏壑坐在另一面,提着茶壶给晏巉倒了杯茶,晏巉接了过来,却没有喝。
他看着杯中茶叶浮浮沉沉,道:“此时开战,于大周于大穆皆不利。既然我手下的将领占据的城池已经还回去,不如就此罢了。按照先前的和谈进行。”
魏壑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慢慢啜饮了口,想起曾经那个小家伙不喝茶专讨酒,喝得醉意深深,脸颊薄红,说起迷迷糊糊又清醒的话来。
他想他了。这样的场合不该想怯玉。
可一见故人,压抑这份心就变得困难。
魏壑道:“不是还回来,是朕手下的将领攻打回来。平慈亦投降。晏大公子,你是为什么而来,不妨直言。”
冒险出城,就为了说这些话,魏壑不信。
晏巉笑:“是裴大将军吧,他俘虏了一些人,我希望他们安安全全地回来。大周大穆和谈就会进行得很顺利。如若不然,我宁愿拼尽大周之兵,也要咬下你大穆的尸骨。”
晏巉如此讨厌他手下的将领,又怎么会为了将领的安危不顾天下大势。魏壑看着他,倏地问:“怯玉伮在哪?”
晏巉不答。
魏壑蓦然明白了。
“你竟带着他上战场,”魏壑忍不住道,“你有没有想过刀枪无眼,营地随时可能被围,一路奔波他怎么受得住。”
“若是你被困城池,难道要怯玉跟着你一起受罪。”魏壑放下茶盏,“我以为你们晏家会对他很好。”
魏壑回到北国,周身豺狼虎豹,他的身边不安全。在没有彻底肃清之前,他不会贸然接怯玉来大穆。
晏巉笑:“你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怯玉伮的朋友,晏家的恩人,还是西穆的君主。”
魏壑瞧着晏巉苍白的面色,眼神中自毁发狠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道:“你病了。”
晏巉道:“生了病的人是不理智的。魏壑,你要天下就得把怯玉伮还回来。否则,鹬蚌相争之下,谁也讨不得好。”
魏壑道:“周国的衰弱自你之前便开始,又有饥荒洪灾,年年的灾祸年年的内乱,只剩个空壳罢了。纵是勉强支撑着,也是无力回天。”
天下各地起义层出不穷,若现在就与南周对上,大穆免不了伤筋动骨。纵是先后吞并东雍南周,若无法镇压各地叛乱,天下又将重回大乱。
魏壑道:“举国投降,天下归一,晏巉,你可以做我大穆的丞相。”
晏巉笑:“你登基没几年,大穆的情况似乎也好不到哪去。国内的余孽肃清了吗,不听调防的彻底服从了吗。魏壑,你杀的人不够多,坐得不够稳。”
魏壑道:“你杀的人太多,内耗至此的大周又还剩下什么。”
晏巉微笑了许久,没有回答。
他曾经想过联合所有的力量,而不是自相残杀,可是被送入宫中做什么贵妃给了他当头一棒。
那些人永远不会臣服他。
只想着将他压在身下,给予的权柄仿佛是那卖身钱。
晏巉不卖这个身,便只能杀了他们。
晏巉咽下口中的鲜血,腥得令人作呕。
他垂下头,将杯中的茶喝了。有毒又如何,无毒又怎样,咽下此刻的腥甜即可。
魏壑道:“我不会给你下毒,如此卑鄙的手段,怯玉不会原谅我。”
“晏巉啊,大周早晚会亡,回头和朕共建新国。晏家是怯玉的家人,我不愿伤到他,便不愿伤到你们。”魏壑说的是真心话,晏巉是有才的人,只是满身泥淖缠身,为何要苦苦在死地挣扎。
晏巉放下了茶杯:“魏壑,将怯玉伮还回来,和谈继续。不还,那就用更多的性命去填。”
晏巉喝下茶,本是要压下腥甜,可心情激荡之下,晏巉又吐出了血来。
双方士兵顿时对峙起来。
晏巉笑:“老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