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方去二月, 定国公府早已除缟,却依旧是一片素色,姬未湫看着难免觉得心下戚戚。
他倒也不说什么‘节哀’,不提才是最好的, 自己做出一副悲戚的样子出来, 岂不是惹得周二哥也跟着伤心?
姬未湫便左看右望, 问道:“我记得花厅是往这个方向走?”
“嗯。”周如晦应了一声, 有些怔然,随即才缓缓道:“殿下好记性。”
姬未湫素来乖觉, 虽然小时候时常与周如晦见面,那也是因为姬溯的缘故。等到周如晦封了国公,他也只在周如晦成亲的那一日才代表姬溯来了一来,算来至今也有十年的时间了。毕竟他一个亲王,与周如晦这等有兵权的国公日常见面聊几句无妨,来往府上就不必了。
再者周如晦常年不在京中, 姬未湫也确实没有什么机会与他见面。
这一点不必姬溯说, 他自己也明白,不光他明白,周如晦也明白。
姬未湫与他并肩而行, 到了周如晦府上,说话才算是方便点, 他问道:“听说边境不太好,突厥时常来劫掠?”
姬未湫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皇兄也跟我说了些。”
周如晦毫不犹豫地道:“是。”
姬未湫反问道:“那咱们就任他们来劫掠?没办法管管?”
其实姬未湫也知道自己这话属于废话, 人家是游击队, 他们这儿村落活脱脱跟个固定副本一样, 人家来了抢完了嗖得一下就走了, 谁知道人往草原哪个嘎达上去走?追也没办法追,你说这精兵强将的一堆人哗啦啦冲进人家国境算怎么回事儿?但人不多又不行,人家天然有地理优势,人少进去纯粹给人家送菜。
古今皆是如此,目前看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强大到让对方不敢来劫掠——很明显南朱还未满足这个条件。
周如晦言简意骇:“杀回去。”
姬未湫:“……?”
周如晦看了他一眼,道:“只要将国境线周围游荡的突厥人杀光,就不会有人来劫掠。”
姬未湫沉默了半晌,那什么,原来早就这么干了啊?也不用他提……怪不得当时姬溯笑呢,原来是笑这个。
也是,天下聪明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一个普通人装什么大头蒜。
说话之间花厅到了,府上早已得讯,备下了饭菜,等他两一入座,各色佳肴便如流水一般送了上来,姬未湫叫人开了那露云泉来喝:“周二哥你尝尝,我本来想拿另一种,但我皇兄不知道为什么就封存了,庆喜公公说这露云泉也很好,我就提了两坛子过来,你要喝的好我明天着人再给你送些来。”
周如晦净手之后举杯浅酌,姬未湫也跟着尝了尝,露云泉不负其名,入口柔滑,入了五脏六腑先泛上一股冷意,紧接着才是酒的热辣,那烈却也不同其他的酒,总觉得泛着一股温和的劲儿。
姬未湫还念叨着碧云酿呢,和那个一比,露云泉好是好,但和碧云酿相比,它就属于‘文’,更适合文人雅士和歌对诗时助兴,碧云酿则是‘武’,讲究的就是一个爽快豪气,烈得入骨伐髓。
“极好。”周如晦赞了一声。
姬未湫则是道:“不行,还是差了点,周二哥你等着,我明天就回宫去偷点碧云酿出来,一喝你就明白了。”
周如晦微微笑了笑,随即摇首:“殿下莫要违逆圣上。”
姬未湫也跟着笑:“哪里至于为了两坛子酒就训斥我?里面又不是混了鹤顶红和砒霜,我皇兄自个儿还小酌两杯呢!”
周如晦一想也是,姬未湫自小主意就大,他也劝不动——他劝过了,不是吗?
想必圣上也怪不得他。
姬未湫笑嘻嘻的,只觉得松快极了,他扯了扯领口,忽地意识到了这大概是露云泉的威力,他想到那碧云酿他一杯就能醉,下一杯就不敢一饮而尽了,免得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周二哥再与我说说边疆的事情啊。”姬未湫点了点桌面,眼睛发亮:“我都没去过。”
周如晦只好挑了点奇闻趣事与他说:“民风与燕京不同,不论男女皆是豪爽之辈……”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一旁服侍了他许久的小厮上前为周如晦斟酒,顺势道:“殿下您是不知道,咱们国公爷长得俊秀……”
“墨剑,住口!”周如晦冷道。
姬未湫连忙摆手:“你别听你家国公的,快说快说!”
墨剑嘿嘿一笑,接着道:“去边关头两年,日日有男女要看国公爷,可国公爷在军营中,哪里能让他们这般围着?驱赶了数次,不想那些人居然想出个法子,边疆男儿多从军,今日这个给二叔送衣裳,明日那个给父亲送吃食,见着咱们国公爷就走不动道。”
“国公爷烦了,偏偏又发作不得,恰好那几日有突厥人来烧杀抢掠,国公爷带着人马硬着追了五百多里,把人全杀了,人头系在马上,一身血呼啦碴的就回来了,想着那些狂蜂浪蝶看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