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听说是上上上任知州种的,我在云州最舍不得的,便是这株腊梅了。”
他又唤来小童,将屋内的器具搬出来,放置在腊梅树下,准备烹茶。
温小云顺着他的布置,坐了下来,发觉他这人很安定,连带着旁边的人也会安静。
薛邵做事自有一股韵律,行云流水似的,他的手也很好看,指骨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泡起茶来,跟弹琴一样好看。
“去将我存的梅花雪水拿出来。”
温小云正兴致勃勃地欣赏呢,听到这话,连忙道:“我素不爱饮茶,不要给我这俗人浪费了。”
薛邵笑了起来,“今日有此美景,又有你率真直言,不喝才是浪费。”
温小云闻言,不禁也掩唇而笑。
薛邵倒也体贴,知道她不爱喝茶后,又拿来干花瓣红枣桂圆蜂蜜等煮茶的东西出来,亲自帮她煮了一壶。
他又温声道:“这茶,是我母亲教我的,说女子饮了于身体有好处。”
温小云看他的手虽忙碌,但一点错都不会有,井井有条,忙中有序,不禁感叹,“烹茶如做人,大人条理分明,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薛邵给她的茶里还加了一勺蜂蜜,递给她的时候,听她这番言语,大笑起来。
“不过手熟尔,我从四岁起,便在祖父身边奉茶,一直到我榜上有名,若再不会,就要贻笑大方了。”
温小云看他手在热水中翻转自如,忍不住真诚敬佩道:“难怪不怕烫,原来是烫习惯了。”
薛邵被她这话逗得又笑起来,一不小心水溅到了手腕,果真烫得龇牙咧嘴。
温小云难得见他出糗,一边帮他抓雪捂手,一边大笑。
薛邵看她促狭,又笑得开心,只能无奈摇头。
温小云还是接过薛邵的一杯苦茶,微微啜饮了一口。
“其实我娘会做茶叶,但她做的茶叶太苦了,比她的命都苦,我也就不爱喝了,本来人生就够苦了,还要喝这苦东西,真是不想活了。”
薛邵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家里的事儿。
“既然不喜,那就不喝,人也不一定非要循着别人的喜好来,不过是一杯茶。”
温小云却转着精巧的白瓷杯子,艰难开口,“虽是一杯茶,但已能瞧出是否为同路人。”
她指了指桌子,“这小桌子,应该是檀木吧?茶镊是玉质的,我不太懂玉,但观其温润白腻,应该价值不菲,还有这一整套的白瓷茶具,我从小到大,没有用过这么精巧的,还有梅花雪水,我觉得井水也不差,薛郎君,人要跟同路人一起走,才更长久。”
薛邵面色丝毫不变,抿了一口茶,淡然道:“大鱼大肉能过,粗茶淡饭亦可,于我而言,没有分别,你今日之所见,只不过是我待客之道,若料到你这番言语,我定不会附庸风雅。”
温小云有了些兴趣,“那你会如何?”
薛邵朝她展颜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朝后喊道:“召叔,今儿晚饭不是说要提前吗?”
召叔“哎”了一声,“已经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开吃吧?”
温小云随他进屋后,才发现屋内布置相当简朴,桌椅甚至还不如自家的,连个炭盆都没有。
薛邵请她坐,“我父亲之前的事儿,我受了连累,也过了苦日子的,所以,你可别把我瞧扁了。”
温小云歉疚道:“是我口无遮拦,对不住。”
薛邵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开始确实不习惯,但后来我下乡看百姓,发现我最差的日子,就是他们的平常,甚至比他们好多了,我又觉得,似乎是自己太矫情,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召叔将菜摆开,不过普普通通的一道鸡,还有个糯米鸭,另两盘蔬果,还有一盘黑乎乎的东西。
薛邵请她尝尝,“这是那年我被连累,仕途差点断绝,下乡为百姓办事儿的时候,无意帮了一户农家,他做得一手好咸菜,特别下饭,年年来送,你也尝尝。”
温小云夹了一筷子,连连点头:“果真不错。”
她又打量着屋中,有些可惜,“若不是受连累,您怕是早就升官了吧?”
薛邵面色似是有些寂寥,他叹了口气,“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冥冥中,总觉得我在云州府,似乎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但仔细地想,又想不起来,至于升官,都是为百姓办事儿罢了。”
温小云心头猛跳,其实相处也不久,但薛邵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还冥冥中,这个表白让她都有些不好开口拒绝。
她鼓足勇气,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对婚嫁之事,并无念想,我今日前来,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薛邵闻言,久久没有言语。
他忽而露出一丝笑意,“也无妨,其实我也没有念想,若你将来有念想,便请给我一封信,好吗?”
温小云松了口气,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