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更衣这样执着地想要回去,一方面是想要再临死前见一见母亲,能够死在母亲的怀抱里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带着光君远离宫院。
她仍执着地望着光君。
光君仿佛能够透过她的皮囊,看进她的心里。
她道:“放心,无论如何,受伤的总归不会是我。”
系统小声嘀咕:“那是自然,您是在尽情享受缺德人生。”
光君轻轻一弹,将身侧的系统小光点弹走。
她微微一笑,继续对桐壶更衣道:“毕竟,我还是很爱自己的。”
即便她记忆全无,也知道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她可舍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
忧心的桐壶更衣从她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觉得身体松快了许多。
光君劝道:“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放心,您这次还能醒来。”
更衣嘴角扬起,终于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小光!小光!等等我!”
光君依靠着车壁,随着牛车的行进摇摇晃晃。
“小光!”
外面的人喊得声嘶力竭,车内的人却不动声色。
系统好奇道:“主人,您不看看吗?”
光君:“麻烦。”
“牛车走的又不快,等他自己追上来吧。”
系统:好家伙,这就是别人朝你走了九十九步,你连最后一步都懒得走。
牛车行进速度并不快,很快就被一直追着跑的人撵了上来。
一只手探入车窗,一把掀开车帘。
车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朱雀。
自打上回朱雀被光君揉捏搓团地玩弄过一回后,他便暗自生闷气,已经多日不去见光君了。
即便系统每日给他下任务,他也不去完成。
系统换着花样逼他去讨好光君。
但只要一出现这样的任务,他的脸颊就一阵红,一阵白,甚至将屋内的侍从都赶出去,控制不住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红着脸猛捶地面。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朱雀苍白的面容出现在牛车外,他额头上、鼻尖上沁着汗珠,神色惶惶,就好像一只被母狗扔到暴风雨中的小狗——湿漉漉的眼、呼哧呼哧的呼吸,以及在对着光君呜呜咽咽的灵魂。
他如今的样子是少见的狼狈,凌乱的发丝披散在身后,几缕黏在他的脸上,勾勒出蜿蜒的墨线。
他甚至只着素白寝衣,脚上的鞋竟然跑掉了一只,赤脚上沾染着泥土尘埃。
是谁让高高在上的皇子沾染污泥?是谁让桀骜不驯的朱雀变成被雨打湿的麻雀?
光君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
朱雀扒着车窗,旋即苦笑,“你该不会又忘了吧?”
“弟弟,我是你的兄长。”
“我早该来找你的,只是……只是……”朱雀神色拘谨,支支吾吾。
系统幽幽道:“只是一朝被玩弄,羞愧尴尬到不敢见人了。”
时间不等人,他只得开口,颇有些自恼道:“我可真是太差劲了,就为了这点小事就把你甩到一旁,明明你还年少,喜欢捉弄人也是情有可原,我比你大这么多,竟然还在意这些,甚至跟你斤斤计较……”
“倘若这是你最后一次在宫中的日子呢?倘若以后我再也无法随意见到你了呢?一想到这个,我简直讨厌死自己了,我这个狗脾气,难怪我母亲总是说我,我……我……”
他语气艰涩,“如果我的假设是真的,我该怎么办啊,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原谅那个发脾气不去见你的自己。”
他扒着窗,下巴抵在窗沿上,眉头不由自主地皱成一个“八”字,看上去好不可怜。
“小光,答应哥哥好不好,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
光君:“这件事难道取决于我?”
朱雀的神色迅速黯淡下来。
“我还没有好好招呼你,还没有跟你好好玩耍,还没有带你去看看我的宝贝,还没有跟你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我明明早就列好计划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啊!”他又气又急,却只能对自己发脾气。
赶车的侍从忍不住催促道:“殿下,那边还等着高僧祈福。”
朱雀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光,你在外面不要跟他们玩的太好,外面的人都是很狡猾、很可恶的。”
“咱们两个才是亲兄弟,合该是最亲近的人。”
光君歪歪头,“哦?异母亲兄弟?”
朱雀磕巴了一下,没有把光君动不动就戳人肺腑的话放在心上。
他努力踮起脚尖,将自己的胳膊探进去。
他伸进来的手掌紧紧攥着什么。
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