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无一人,但被被注视的感觉却如影随形,仿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有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巴德烈咬咬牙,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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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得一声,黎危点燃了火把,周围空无一人。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头顶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区区短促的火光根本无法照亮井口。
就该牵几条狗绳。
眼前只有一个通道,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隐隐有潮湿的苔藓出没。
黎危没有花无用功去叫其他几人的名字,直接朝前走去,不一会儿就遇到了数个岔道口。
他打开村长给的手绘地图,选择最左边的通道。
左转,直行,左转,右转……
途中除了过于黑暗,竟然没有发生任何危险,仿佛这真的是逃生通道。
黎危的背影不断地被黑暗淹没,正面却被火把染得晦暗不明。
他顺着村长给的路线走到头,赫然发现石壁旁坠着一根绳索。
抬头看去,竟然瞧见了乌影密布的天空。
黎危用力拉了拉绳子,意外地结实。
他绕了几圈绳子缠住手掌,而后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攀爬,双脚蹬在石壁上不断借力,很快便够到了地面。
黎危首先看到了寸草不生的地面,其次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不远处若隐若现的路面上有一块摇摇欲坠的路牌,隐约能看到“297”的编号,且侧方不远处的地面上正有一块残废的汽车车门。
——如果没记错,那是他刚进峡谷时扯下来的。
黎危迟迟没有出去,保持着攀爬的姿势蹬着井口,他注视着与火把握在一起的地图……没想到这路线竟然真的能离开庇护所。
庇护所特地把他送出来,却留下了梅纳几人,怎么,柿子专挑软得捏?
黎危松开绳索,又顺着石壁滑了下去。
这次,他选择了背对来处,倒退着撤回去。
黑暗不断地接纳他的身影,如果此刻回头,就能看见更深的通道里隐隐蠕动着什么,且越来越躁动。
出去。
出去!
离开这里,不要回来。
不要回来!
黎危闭上眼睛,顺着记忆里的路线继续倒撤,只凭感觉,不凭眼睛。
很快,他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声响。睁眼一看,竟然出现了昏暗的光线,周围全是人影。
“我的使命就是把你们送到地下城。”面前的男人坚定地说,“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们。”
他有着和村长一样的脸,他叫凤森旭。
黎危被眼前的画面弄得一阵晃神,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没有手套,不是熟悉的装束。
耳边又响起了一些嘈杂的声音:“我们真的还能活着到地下城吗?”
“一定能,相信我。”凤森旭安抚道,“我会竭我所能,付出一切。”
有人丧气地说:“到不了了。”
“路太远了……”
“如果飞机还能飞就好了……”
“我们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也有人质疑:“地下城真的安全吗?”
“博士承诺过的——”凤森旭急切地劝导,“她已经找到了抵抗污染的办法,地下城是人类最后的港湾!”
“不,人类没有希望了。”
“祂们无所不在!”
“铜墙铁壁抵挡不了祂们的倾袭,污染如影随形。”
“我们都会死的……”
“最终都会死的。”
这些绝望的质疑交叠在一起,纷乱而嘈杂。
黎危试图看清周围人的脸,却只有一片混沌的轮廓,唯独凤森旭始终清晰。
凤森旭的军装最初是整洁的,可随着时间推移,染上的血越来越多,原本含带希望的嘴角也抿成了一条悲伤的直线。
周围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少,凤森旭也越来越痛苦。
最终,他跪倒在了血泊里,周围尸横遍野。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声音却没有直接传入黎危的脑海,而是形成了某种回响:“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是我愚蠢。”
“是我无能。”
“是我的弱小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我理应保护他们……理应不惜一切!”
一瞬间,无数藤蔓与枝条从他的血肉里穿出,以肉眼可及的速度疯狂生长。树木参天而起,数不清的藤蔓扭曲交织,直至遮天蔽日,将这一方天地彻底包笼。
那些死去的人们一个个地站了起来,在藤蔓的操纵下有如行尸走肉。
凤森旭双手打开,身体被枝条藤蔓彻底固定,他永远地失去了生命与自由,却仍在执迷不悟:“我会保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