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叔怀接过这份画满圈的朱卷,他翻了翻众阅卷官们的评语,讶道:“看来你们为了写评语花了一番苦思啊。点评的花样还挺多,一行一行的评语成了阅卷官们的文采大比拼。
头一拨阅卷官写下“此文谨守绳墨,恪遵传注。”之类的评语,后来的阅卷官更进一层夸“体会语气,出经入史。”,再后来的阅卷官觉得这些八股文基本标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于是直接说这篇是这次乡试三千多文章中最靓的更儿独占赘头一“此卷一开锦绣生三千文章无颜色。
”,还有简明扼要的“当是解元之佳作”....
众阅卷官:“下官们都快词穷了,大人快看文章吧。”
李叔怀:...."唉,你们这些人到底是见的好文章少啊。
区区秦州府一篇乡试文章都能被你们夸成天下有地下无的。
他把这份朱卷立在眼前,一字一字看过去。阅卷官们时不时瞧他一眼,
一开始李叔淮只是绷紧了眼皮,待到翻页的时候
他把朱卷往眼前挪了挪,而后眼睛越睁越大,朱卷也放得离脸越来越
众阅卷官:啥情况。
眼看着那张朱卷都要贴到李叔怀的脸上去了,只听他忽然说了声:“果然不错。”说完,他提起手边的笔,好不容易在朱卷上寻了个空白处,写道:光而不耀,静水深流。①众阅卷官:不得了了,李大人为这份朱卷写下八个字的评语。
据说李叔怀在偏远之地为官二十多载,后被天子召回京城授三品官的时候,给他的折子上写了同样是八字的评语:松柏之质,经霜弥茂。②看,都是八个字。
众阅卷官:这份朱卷为第一,定了。
只不知道是哪一位考生的文章,他做梦有没有梦到被点为解元郎?
禄县。
沈持兄妹俩还在奋笔疾书写《雅虫》一书,写蝈蝈张开翅膀在低空群飞,子孙众多预示家族兴旺,写给蝈蝈点药怎么配药....顺畅了,洋洋洒洒四五页,二人一个说的口干舌燥,一个写得手腕发酸,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朱氏来给他们送洗干净的果子吃,听见儿子嘴里“蝈蝈蝈蝈”的,问:“秋后哪儿还有蝈蝈?”
沈月放下笔抓起一个果子吃着:“......
写书又不是卖蝈蝈
沈持也拿起一个果子:“阿娘说的对,没蝈蝈了,那就着重去写蟋蟀。”
蟋蟀又叫促织,是很早就引起老祖宗注意的昆虫,《诗经》中的名句“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③”,就是写它的,八一九月蟋蟀正当时。沈月看着他:写蟋蟀写蟋蟀嘛。
沈持:“玩蟋蟀的最大乐趣并不在‘听’它叫,而在‘捉’,阿月,我们回没玉村捉蟋蟀吧。”
他还没上手摸过蟋蟀,怎么写,从四书五经里翻资料吗?那样写出来多干巴啊。肯定卖不动,沈持还指望着这本书付梓后发大财呢。沈月:顺带回去看看爷奶他们。
“家里近来为了给阿莹预备婚事呢。”朱氏说道:“你们回去凑凑热闹也好,在县城成天关家里也闷得慌。”兄妹俩收拾东西回没玉村。
到了家中,老两口又惊讶又喜气,拉着沈持往怀里抱:“我的乖孙孙啊。”
靠近老刘氏,沈持嗅到了她身上泥土混合着的暮气,他道:“奶,又下地干活了?”
听说老两口又从村里一户人家手里租了几十亩地,跟沈家自个儿的地一块儿种,添了许多的农活。老刘氏笑道:“没事跟着你爷去地里捣鼓了几下,算什么干活。”
沈持:....."
老人家就是这么嘴硬。
还想多说两句,哪知道街坊邻里消息灵通如斯一听说他回来,哗哗啦啦全都挤他们家来了。
本来沈莹在预备虞家来提亲的事,家中忙得不行,这下更腾不出手招待客人了。
沈月她们姊妹仨被大房杨氏叫去陪大娘婶子说话。
沈持正和沈山爷俩儿说着话呢,沈文进来讷讷地说道:“阿池,虞家的后生来了,想见见你。”
沈持:“...."家中长辈都在,虞家后生为什么要见他。
看着沈文期待的表情,他还是说道:"大伯,我去堂屋见他。”
虞家后生叫虞唤才,二十岁出头长的不赖,一身书生气,沈持见了生出五六分好感,知道为什么虞家穷的叮当响,沈家也愿意结这门亲了。虞唤才看见沈持过来行礼:“沈秀才,久仰久仰。”
他已经考中童生,连考两次秀才不第。
沈持:“虞大哥坐,别客气。”
虞唤才眼睛盯着他看:“听说沈秀才今年乡试下场,只是下个月才放桂榜,怎么不等看榜就回来了?”看沈持气定神闲的模样必中举吗?还是说知道自己考不中,等了也是无望干脆直接回家了。
他的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