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马夫甩着马鞭嘿嘿笑起来:
"嘚一驾一"
沈持的脸更红了。
一路车驰马骤,颠簸十多天,疲惫到开始眩晕时终于到禄县了。
已经到了晌午,街肆上行人少,县城宁静祥和。
马车刚停稳,他还没下来就听见有个粗粝的声音说道:“是沈家的阿池秀才回来了。”
沈持打眼一瞧:"王叔?"
原来是从前和沈煌搭班巡逻的王姓衙役,禄县人也叫“王捕头”的。
“可算回来了,如今你爹不在县中巡逻了,每日下差都要到城门口望一望,看看你回没回来,”王捕头对着两个搭伙的衙役吆喝:“丁黄叶,快去告诉沈捕头一声,阿池秀才回来了。
“沈捕头家的阿池秀才回来啦.....
男人们的嗓音高亢。
沈持:“......"
此时他人风尘仆仆的,倒也不必这么兴师动众,待我回到家中沐浴更衣后再出来见人不好吗。
那会儿,你们会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青袍美少年,你们眼前一亮,会说“哎呀江南的水真养人,你看阿池又长高了还白白净净的.....其实他的白净是在退思园小三年间深居简出捂出来的,呵。
可沈持的美好愿望终究是落空了,他进家门后洗净手,长时间的旅途让他的嘴唇上全是裂纹,他娘朱氏正倒了几滴香油让他涂,娘俩说着话呢,还没来得及换衣裳,江载雪那小子便来了:“怎么不提前写信回来告诉一声我好去接你。沈持抿了抿唇边的香油:“我怕途中耽搁白叫你们等。”是以他回家之前没有写信回来。
“好歹说说大致的时间也行嘛。”又来一个,是裴惟,他不光一个人来还带着裴夫人及家中姊妹一块儿来了,登时把沈家的堂屋给装满了。连坐的板凳都不够,只能把长木头案子端出来放在石阶上让来客暂时坐一坐。
江夫人在隔壁听见热闹,等江载雨放学后也来了,笑道:“我来迟了,阿池呢,快叫我瞧瞧三年没见长成什么模样了?”沈持只好用帕子沾湿把唇上抹的香油擦净,顺带擦了把脸出去给两位夫人见礼:“多日不见,二位夫人越发像无事小神仙了,可见江兄和裴兄之孝顺,二位夫人好福气。”江、裴两位夫人同时瞄了自家儿子一眼:“借阿池吉言,他俩啊省心是省心,
读书也勤奋只是这功名.....
到底是功名难求啊。
“二位夫人放宽心,”沈持说道:“江兄与裴兄今年定能喜至庆来,一举登科的。”
江、裴两位夫人被他说的喜上眉梢:“也愿阿池蟾言稳步,在今秋的乡试中桂香满袖,一举考中解元。沈持:“谢夫人言言。”
只是考中解元嘛,是不是有点想大了,不过可以试试。反正底线是考中,先上岸再说。
他们说话的时候,江载雨,还有裴家一个小姑娘叫裴欣的,一直看着沈持在笑,她俩对沈月说:“你哥哥这次回来和从前不一样了,像个大人啦。”沈月哼了下,用不太连贯清楚的话说道:“你们的得....还不是一样,”她拉着江载雪在鼻子下面比了比:“长胡啦。”她想说江载雪长胡子留胡须了。小儿王阮行说沈月的哑病他只能治到这个样子了,再想要她说话更清楚利索,他办不到。其实本朝男子三十岁才开始蓄须,江载雪不是留胡子了,而是这两日废寝忘食地看书忘记剃须了。不巧他正好听见沈月的话,猛然惊了一惊:他长糊了?
有多糊?
不会吧,他晨起照镜子还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除了脸上有些疲倦之....再看看沈持不也是灰头土脸的吗?沈月啊沈月,你自己的亲哥长糊没?他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没法说。沈煌从衙门赶回家,听见家中说说笑笑的,探头一看竟是江、裴两家的夫人来了,没好意思打扰她们,又骑马去了没玉村给家中说一声。江、裴两位夫人兴许怕打扰沈持太久,只坐着说了片刻的话就告辞离开,还把江载雪和裴惟也薅走了:“你们有话明日再说,让阿池好好歇歇。”怪体贴的。
江、裴二人走得很不情愿:“阿....."
沈持无声地比了个口型:院试。
两人各自拽着他们的娘亲:“阿娘快走吧我得回去背书了。”
沈持无声发笑:这俩傻孩子。
江、裴两家人一走,沈煌从没玉村回来了,他见了儿子,下意识地想伸手做个抱孩童的动作,却猛地意识到儿子的头顶已到他的下巴处,很快要跟他一样高了,又笨拙地垂下手:“阿池,在外面这两三年还顺利吧?”沈持:“爹,一切都挺顺利的。”他把在退思园求学的事捡了有趣的说给沈煌听:“夫子和同窗都很好,都是温其如玉的君子,儿子不虚此行。”“那就好,”沈煌脸上欢欣满溢:“爹回没玉村跟你爷你奶说你回来了,他们高兴得恨不得马上见到你,我说你刚到家路上太累了歇息一晚上,明日再回去看他们。”沈持:“好的爹,我明日早起先去拜访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