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好几秒后,林正扬反应过来,胡子抖动如筛, 太过惊骇以至于声音都劈了:“你说什么?”
“他说我是他的知己, 亦是他的爱人。”贺沉迫不及待地重复了一遍, 唇角扬起的弧度嚣张到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林煜说完脸就红透了, 垂着眼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尖尖的下颌埋进去,抿进嘴唇不说话了。
林正扬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内心五味杂陈的感受,有震惊,有愤怒, 还有不敢置信。
含辛茹苦养大的水灵灵的小白菜就这么被拱了, 结果小白菜还说是自愿的?
贺沉开口下逐客令:“看完了, 可以走了吗?”
林正扬猛地回身, 怒斥道:“这是我林家!要走也是你走!”
他现在浑身上下像是绑满了炸|药包, 不好冲着儿子发火, 旁人却是一点就炸,尤其是这只拱走小白菜的老鬼。
“行。”贺沉冷静地应了一声, “那我带林煜走。”
“你敢!”林正扬还想出手, 但下一秒又想起刚才落空的一掌, 转而看向儿子,压抑着满腔怒火问道, “阿煜, 你是要跟他走, 还是留在林家?”
贺沉似乎觉得这个选择很可笑, 嗤笑一声, 好整以暇地抱臂等着:“林煜?”
林煜身体慢慢往下滑, 这下连鼻尖都陷进了被子里。
一个是这辈子生他养他的亲生父亲,一个是他等待了近千年的爱人,他能不能不做这么幼稚的选择.....
就在气氛紧绷得一触即发时,门外探进来一颗脑袋:“林叔叔,有客人来访。”
林煜和青梅对上眼神,立即会意:“父亲,您先去忙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林正扬板着一张老脸,可想想自己根本打不过这只死了八百年的老鬼,只好顺着儿子递过来台阶下了:“你好好休息,切记不可劳累!”
刻意加重语气,强调了后两个字。
林煜快没脸见人了,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应声:“我知道了......”
房门一关上,贺沉眼冒绿光,如同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一般,凶猛地扑到床上去:“老婆!”
林煜差点被他给闷死,艰难地抬起脸:“谁是你老婆,别乱叫啊......”
贺沉低下头,在红扑扑的脸蛋上胡乱地亲:“老婆,你是我老婆,你是我的.....”
话音渐渐消失在胶合的唇瓣间。
良久后,林煜躺在床上,红肿湿热的唇微张,失神地喘着气。
贺沉指尖反复揉捏烫得快要融化的耳垂,低声诱哄道:“乖宝,叫一声老公听听,嗯?”
林煜摇了摇头,怎么都不肯叫。
贺沉叹息一声,亲了亲沁出汗珠的鼻尖:“好了,先睡吧。”
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反正他总会有办法让乖乖开口的。
*
林煜在家修养了几日,很快便迎来农历新年。
在这期间,他找机会跟父亲详细讲述了八百多年发生的事,以及他与贺沉之间的羁绊。
林正扬得知真相后,对贺沉的态度大为和缓。
假如对方没有觊觎他的儿子,他甚至会为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肃然起敬。
新年要有新气象,腊月二十八,林煜准备亲手为贺沉剪去长发。
但是剪刀拿在手上,他又变得犹豫不决。
“怎么了?”贺沉透过镜子,视线一眨不眨地盯在他脸上。
林煜掀开长睫:“我怕我剪不好,还是去理发店修理吧。”
“没事。”贺沉温柔一笑,“你剪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林煜眉心微动,泛红的指尖眷念地抚过黑发:“我突然有一点舍不得。”
贺沉静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你喜欢的话就不剪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林煜神情警惕起来,“不合理的要求我不答应。”
“怎么会?”贺沉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让你答应我,不要再拽我的头发。”
林煜怔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拽你——”
尾音戛然而止,他的脑海中霎那闪现出一幕幕场景。
那些他哭着求饶无果的时刻,那些他被逼得失声尖叫的时刻,以及......
“宝宝,也不是完全不让你拽。”贺沉耐心地解释道,“我只是怕你拽多了,我的头发会掉。”
林煜回过神来,不由想象了一下男人秃头的模样,当即“噗嗤”笑出声。
“嗯?”贺沉微一挑眉,“你在想什么,乖乖?”
“没......”林煜当然不会承认,“我没想什么。”
贺沉站起身来:“不对,你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