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功名,但两人心知自身功名仅限于此,再考下去,中举的希望也极为渺茫,读书倒是能继续读,但不能中举的话,读书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几人送汤运凤时心情都有些惆怅,因为他们清楚,汤运凤回了丹阳,再来府城中的机会就不会多了,这和以往他回去考县试或在家苦读不同,只要他仍在备考,几人就有见面的可能,但现下汤运凤回了家,日后再相见就不知在何时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何必愁眉苦脸的?”汤运凤乐呵呵道,“就算我在丹阳,也会一直注目着各位仁兄,泽远,诚甫,我等你二人金榜题名那一日。”
“你会等到的。”
柳贺眼中带笑,语气也同样坚定。
汤运凤也不由露出笑容。
柳贺平素一贯不爱说豪言壮语,此时却许下金榜题名的承诺,显然是把他当成知交好友了。
汤运凤自认读书不如人,但他交朋友的本领却比旁人厉害一些,镇江府上万士子,他却能与解元郎成为好友,柳贺与施允二人中举之后也没有丝毫傲气,和他们相处时仍与往常一样。
……
接下来的一年间,柳贺每日仍勤学不辍,每日起床读书后,灶上都有热水备着,待他书读了一部分,锅上也有早点准备好了。
他便与纪娘子、杨尧一同用了早餐,之后若是杨尧乐意,柳贺会给她找几本话本看看,她在闺中也是读书的,主要是由杨乡绅教,嫁给柳贺之后,柳贺为她选了不错的话本,又在书房中替她安排了一张椅子,若是施允及其他同窗不来探讨文章,她便在书房一角读话本,也不打扰柳贺。
一转眼,时间便到了隆庆四年的年末。
这一年间应天又举行了一科乡试,因孙铤求开恩科的奏请,南北两京各增解额十五名,不过这些解额大多增加到了两监监生的头上,南监录额史无前例地达到了四十人,不过即便如此,解额的增多对于各府州县生员们也有益处,多增一员就多一分录取的希望。
到了年底,柳贺便与施允商量何时上京,两人原打算年前就去的,算了一下时间,过了年再出发似乎也不迟,应天与顺天相距两千多里,走陆路慢一些,走大运河的话速度倒是能快上不少。
“年后再去。”施允一口定了下来,“船行得再慢也能到了。”
议定了出发的时间,柳贺在家中过了一个安稳的新年,之后便向孙夫子、丁显丁琅两位先生分别辞行,先生们都鼓励他好好备考,但也都提前安慰他会试不易,让柳贺不要有心理负担去考。
柳贺只能失笑,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他的学问已到这里了,百尺竿头只差一步,若有争的希望,他自然是要去争一争的。
新年刚过,纪娘子与杨尧便为柳贺打点好行装,送他出行,柳贺先与纪娘子告了别,之后又和妻子说了好一番话,两人是成婚以来第一次分开那么久,彼此间都有些不舍,柳贺承诺:“若是考中了,我便将喜讯告知你和娘。”
“相公平安最重要。”杨尧目光盯着柳贺,“出门在外,要将自己照顾好了。”
“我知道的。”柳贺笑道,“等我中个进士,让娘子高兴高兴。”
“好。”杨尧也露出笑意,“我等你。”
之后柳贺施允二人便自西津渡口乘船,向北行驶,镇江府同样是京杭大运河上的一处重要地段,两宋时期,运河镇江段转运了全国七成的漕粮,商税居全国第八,镇江府可谓名副其实的大城市。
坐在船舱里,柳贺和施允就没有在家时那么讲究了,要么坐在床上读书,要么席地而坐,天晴时便会坐在甲板上欣赏大运河周边的风景,京杭大运河连接了海河、淮河、黄河、长江及一系列湖泊,过了镇江之后便到了扬州,路过高邮时柳贺买了些咸鸭蛋,又买了两斤鸭子和施允分着吃,坐船唯独伙食差了些,买点咸鸭蛋调调味,鸭蛋禁得住久放,到了考场上也能吃。
现在还未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商船上的客人有如两人这般赴考的士子,也有走南闯北的商人,船上客人上上下下,柳贺时常听商人们谈某地某物的价格波动,他对这些一贯感兴趣,便不觉得旅途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