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离娄》。
“大贤原圣人取水之意,示人以务本之学也。盖水……”(注1)
《离娄》篇这句马仲茂也破过题,可论对文意的概括,他自认逊色于柳贺。
再看文章本身,道理详尽,论文采未必比得过另外两位同窗,可文章结构之缜密,对“何取于水”的解读足以证明他在《孟子》一书上的功底。
“好文章啊!”
“若是施兄、马兄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倒是寻常,可柳兄……”
柳贺仅葛长理一事出了一阵风头,之后在学堂中就再无出彩之处,众人却不知,短短几月,他便能在旬考中榜上有名了!
……
不仅诸生诧异,柳贺自己也是诧异,他之所以对自己的文章没信心,就是因为这篇在文辞上的缺陷,距离秀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可几位先生却给出了相当不错的评价。
汤运凤笑嘻嘻地挤过来:“柳兄已非吴下阿蒙了。”
“柳兄厉害!”
“柳兄竟能写出这样的好文章,平日竟如此低调,实在叫人佩服。”
柳贺接受着众人称赞,看着墙上三个红圈的文章,他也不禁有些满足。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进步的表现!
从读《千字文》到能写下一篇看得过去的文章,其中辛苦自不必多说,可最让他高兴的还是努力得到认可的这一刻。
掌心老茧没有白磨,文章没有白改,日日苦读没有白费。
更重要的是,这似乎证明了,他眼下一直坚持的读书之法是正确的,虽然中途也走了一些弯路,但至少是有成果的。
下午的制艺课上,丁显对本次旬考的时文进行了点评,柳贺的一篇他也提到了,课上丁显并未多说,但在课后,他却与柳贺提了,让他多读名家文章,多多磨练文辞。
眼下已是八月,中秋只剩几日,族学的四书课已全部上完,丁显每日讲授四书义,自《大学》始,以《中庸》收尾,下午又讲时文,虽并非每篇都出自四书,却也涉及了大半篇幅。
无论学生的掌握程度如何,丁显毕竟不能等每位学生的进度。
而接下来,对于族学众弟子来说,摆在眼前的事便是择本经。
丁氏以治易著称,族学中却不止有治易的先生,也有治诗与治书的,春秋与礼记二经的先生就缺了些,倒不是说没有,只是并没有一位功名在举人之上的,实力自然不能叫人信服。
但事实上,本经的选择对柳贺来说或许是难事,可对家境良好的府城子弟来说,未入族学时他们的本经便已定下,如刘际可本经为《尚书》,施允治《诗经》,便是家中长辈以书、诗为本经。
若是按家学渊源,柳贺应当随柳信以《春秋》为本经,可惜如今他纵是选了《春秋》,柳信也不可能再教他读书。
不过柳贺倒也心态良好,不管治哪一经,他只需将文章读透便可,毕竟五经在科场上考四道题,他的竞争对手主要还是同治一经的考生们。
族学中如柳贺这般的弟子大多治易,毕竟老师是现成的,而且丁氏于《易经》研究精深,著作甚多,对于寒门子弟而言,这已省却了无数功夫。
到了嘉靖朝,各地已经出现了地域专经的现象,比如苏州吴江治《易经》,无锡治《尚书》,常熟治《诗经》,科举竞争力强的省份,如浙江福建,甚至有科举家族治某一经闻名的,比如七科八进士的闽中林氏便以治书闻名,宁波杨氏以治《易》著称,而某些不发达的地域甚至一县专攻一经,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提升本地进士的录取率。(注2)
柳贺花了几日时间读五经,再读五经的集注等,究竟选哪一经为本经,他心中渐渐也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