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窗边,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她第一次真正的心动就这样结束了。
陆羡回府,去到后院的客房。
屋子里阴森森的,空气里似乎还有股发霉的潮湿气息。
范规侧躺在床上,整个人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连脑袋也盖得密不透风。
长期保持这种姿势,人还能活吗?
陆羡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轻轻叫了一声“范规”。
没人回应。
他微微皱起眉头,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伸出手指,在被子上戳了戳。
这一戳直接戳在了范规的腰窝。
范规受到突如其来的刺激,身子哆嗦了一下。
从外面看就像一只蠕动了一下的蝉蛹。
陆羡一把将被子掀开,“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真死了。”
“你就当我死了吧。”范规说话有气无力,语气没有任何温度。
“我要离开京城了,回老家阵阳。”
范规听到这话,身体明显紧了一下,朝陆羡那侧微微动了动,最终也没有转过来,“知道了。”
“你和我一起走吧。”
范规转过身来盯着他,不发一言。
“我说,你和我一起走,忘掉过去那些不愉快。”
范规蠕了蠕嘴,呼吸加速,“陆羡,你他丫的是不是有病啊!
我杀了我亲爹,搞垮了范家,你居然还要我和你一起走?
莫非你就没看出来我不需要你的善心?
你想大发慈悲,去对那些可怜虫发,我不需要!
啊呸,去你的怜悯!
你能不能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
话说你有什么权力缠着我不放,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
难不成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我就是忘恩负义!
我就是卑鄙可耻!
求你别管我了!
别管我了!”
范规一开始的语气还算平静,越讲越急,急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什么刻薄话都一股脑儿地甩了出来。
他恨不得自己化作尘埃,消失在这个可悲的世界。
陆羡却站在那里,岿然不动,连表情都没怎么变,“骂够了吗?”
“我……”范规无语。
他说了这么多极尽恶毒的话,居然就像打在了棉花身上,被陆羡轻飘飘给化解了。
陆羡坐在床边,“我明白你的感受。”
“不,你根本不明白。”
“你现在恨不得自己立马消失,恨不得全天下所有人都恨你,都骂你。
你只有被人狠狠唾弃,被人辱骂,你内心的愧疚才能减少一点点。”
范规掀起眸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久前我和你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我理解你。
君子当惜寸阴,岂可逸游荒醉,生无益于时,死无益于后,是自弃也。
刺杀范思明虽然是你亲手所为,但背后却是皇后所挑动,你是被她利用了。
你若是像现在这样沉沦,只会让皇后更加高兴。
既然我俩都被他摆了一道,为何不一起向她复仇!”
“可她是皇后,我们能怎么复仇?”
“不错,她是皇后,但她只是大兴的皇后,若是大兴都没了,她又算得了什么。”
范规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嗓音,“你活腻了,想学人造反?
你以为集结百万流民就可以对抗井然有序的大兴军队?这是自不量力。”
陆羡微微一笑,“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在我看来,不是自不量力,而是一种迎难而上的态度。
人活一世,匆匆不过几十年,豁出去一搏又如何!
怎么样?加入吗?”
范规思索片刻。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前途一片迷茫。
也许这是唯一可以复仇和重振范家的机会。
不成功便成仁!
他咬了咬嘴唇,“好,我加入。”
陆羡驱散了府中的丫鬟。
萧楚和夜鸣都决定同他一起离开,反正他们从来都是京城中不需要的人。
陆羡同欧阳翊、赵错会合后,带着大家朝南绥出发。
朱大志站在城门外,哭得稀里哗啦,不停地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他家中还有病重的娘子,他决定留下。
这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清晨,陆羡一行人缓缓驾车驶出繁华的城门,身后那熟悉而又喧嚣的京城景象逐渐退去。
陆羡回头,望着那座在晨光中渐渐模糊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