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一身黑衣也掩饰不住卓尔不群的英姿。
少年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英气,仿佛是历经沙场的战士,即使卸下盔甲,那股锐气依旧逼人。
能被萧楚放进来,说明他已经交了五十两的算命费。
在童子的引领下,少年入座。
“我听固王说你很有本事,特意前来拜访。”
他的声音清朗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在努力掩饰内心的不安。
“请问居士想算什么?”陆羡问道。
少年抿了抿嘴唇,似有难言之隐。
“居士不必忧心,但说无妨。”
少年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
“明日我府中会举行家父的吊唁,可我总觉得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昨晚还梦见了父亲,他神情严肃,叫我快些滚开。
我想知道家父为何在梦中这般,不知您能否为我解忧?”
陆羡一时语塞。
他这儿是算命的,又不是解梦的。
“居士节哀顺变,趁你父亲还未下葬,抓紧时间多见一眼是一眼吧,可惜我这里……”
少年叹了口气,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果然这不在道人的能力之中,我本来还想着若您能解,我愿给五百两以表谢意呢。”
陆羡的眼睛一亮,幸好有面具遮掩,否则他此时见钱眼开的表情铁定露出马脚。
他正穷得发疯,没有理由将送上门的银子推出去。
他拼命忍住内心的狂喜,故作镇定地说:“谁说我不能为居士你解忧。”
“你可以吗?”少年的眼中闪出惊喜。
“咳咳……我刚刚的意思是,你是个孝子,我必会趁你父亲还未下葬就替你解梦去忧,也好保证明日你家的吊唁顺利。
至于你的银子,抓紧时间多见一眼是一眼了,我这没有搞不定的事。”
少年点头,因为丧父之痛,他依旧是愁容满面。
“不知居士与你父亲关系如何?”陆羡问道。
“我和我爹的关系一直很好。
我爹是军人,很是严厉,但我知道,他是打从心底里为我好。
我爹说话一板一眼,却是从未对我说过‘滚开’这类话。
所以我才觉得这个梦很是奇怪,放心不下。
我爹死在战场,我担心会不会是他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亦或是我做了什么让他老人家不高兴的事,使得他无法安宁?”
“你旁侧有一竹筒,筒内有竹签,请居士摇一根吧。”
少年摇出一根竹签。
童子将竹签递给陆羡。
陆羡一看,无语。
呵,下下签,这少年的运气也是没谁了。
“下下签,难不成是我爹死不瞑目,心里怨恨着我?”少年的眉头又加深了些。
少年都那么沮丧忧愁了,陆羡总不好再去愁上浇愁吧。
他瞧那少年的模样以及出手的阔绰,多半是哪家将军的儿子。
“居士不必惊慌,这签虽是下下签,但并非就一定是下下之意,具体的还需要结合你爹的信息。
辛苦居士写下你爹的姓名和生辰。”
陆羡心想,若此人的爹是将军,看样子职位还不低,历史上肯定有名字。
知道他爹的身份,这事儿估计就能迎刃而解。
就算是编故事也知道从何编起了。
少年落笔,很快就写下了相关的信息。
陆羡接过纸条的刹那,微微一窒,眼眸剧烈地颤动起来。
纸条上赫然写着“韩业成”三个大字。
眼前少年便是韩业成的儿子韩旭。
韩业成是大兴末年有名的悍将。
近些年各地天灾频发,大量流民涌现,为了生存,他们组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流民军。
不过造反这事儿,不能赶早,赶早就是送人头。
当然也不能晚,晚了天下格局已定,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必须得是恰恰好。
枪打出头鸟。
最早兴起的一波浩浩荡荡的流民军就被韩业成扫荡了。
不过流民军虽灭,但他们也给了韩业成一点礼物——瘟疫病毒。
流民军中有流民感染了此种病毒。
通过战争,病毒转移到了大兴士兵身上,又从士兵身上转移到了韩业成身上。
韩业成因为瘟疫死亡,却被军医误诊为伤口感染,被送回了京城的韩府。
瘟疫病毒借着吊唁的契机开始大面积传播,大杀四方。
史书记载,那一年,京城中死了十之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