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种场合是绝对没有陆羡这样的庶民说话的份,但他说话无人阻止,谁叫他是今日大兴的英雄呢。
“准。”元义高坐台上。
他竭力隐忍,不想让肚子因为饥饿发出咕咕声。
他笨是笨,基本的体面还是懂。
“无论是张大司马、范太尉还是固王,大家都是为了大兴在着想,希望尽快诛杀南绥质子平息北羯之怒,爱国之心可歌可泣。”
陆羡马屁拍着,来一招先礼后兵。
“但小人愚见,认为此举不妥。
若真的轻易诛杀了南绥质子,不仅可能会遭受南绥的报复,还可能招致北羯的大举入侵。”
“一派胡言!”张威眼中充满不屑,“为了救你兄弟,你还真是什么鬼话都敢扯,居然还扯到天子面前来了。”
范思明哼哼,“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
你别以为刚才飞球表现得好就有本事干涉朝政了。
你一介庶民,又怎懂国家大事。”
元冲桀骜地看向他,“刚才见你在赛场上的表现,说实话,我还挺佩服的。
本以为是块璞玉,不曾想只是个粗鄙顽石。
杀赵错摆明是给北羯王子交代,维护大兴和北羯的和平,你却说要招致战祸。
你到底是何居心?!”
元冲越说越激动,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每次呼吸都似乎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若不是无知至极,便是心怀叵测!
难道你与那南绥刺客是一路人,就想搅得大兴大乱才甘心?”
元冲的眼神如同烈火,炙热得难以让人直视。
“皇上,请将陆羡驱逐出猎苑,此等庶人不应发言,侮了您的耳朵。”范思明躬身请求。
他的“狗腿子”立马沆瀣一气,作揖附和。
皇后叹了口气,将视线瞥向一旁。
她早料到会是这般结局,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陆羡任性妄为,她也没办法。
元义点头,示意禁军将陆羡和冯梨枝给轰出去。
陆羡跪直了身体,高声道:“没错,我陆羡只是一个小小的庶民,可我一个庶民的看法就不重要了吗?就没人在乎吗?
那天下千千万万同我一样的庶民是不是也不重要?
若无民,何来君?何来国?”
张威赶忙让禁军退下。
陆羡此话一出,谁再赶他谁就是不在乎老百姓。
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眼里,庶民的声音是没人会听的。
庶民也的确没人在乎。
但王公贵族们谁敢公然承认呀。
元义的肚子实在是太饿,“陆羡,朕命你快将你的想法说出来。”
陆羡深吸一口气,“杀掉赵错,告诉北羯王子刺客的身份,如此诚意,的确会消除王子的误会。
但同时也在告诉王子一个信息,大兴已经失去了对南绥的掌握,否则南绥岂敢挑事,这会造成两个后果:
第一,本来飞球比赛的胜利扬了国威,让大兴在之后的两国谈判上获得优势。
可北羯一旦发现大兴对南绥这种小国都丧失了掌控,必然会觉得大兴已弱,不过虚张声势。
谈判的优势荡然无存。
若北羯狮子大开口,大兴无法满足,开战就无可避免。
第二,大兴杀了南绥质子,大兴和南绥极有可能闹翻,引发战争。
大兴南绥开战,鱼蚌相争,各位能保证北羯不想得渔利吗?
大兴打南绥赢面很大,可若是北羯同南绥联手,南北夹击,各位觉得大兴的赢面还大吗?”
陆羡想告诉他们,一味当北羯舔狗是没有前途的。
就算把赵错杀了,诚意足了,北羯也不见得领情。
他的一番话说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他。
陆羡的每一个字都是重锤,砸在在场众人的心头,使他们的心脏都为之一滞。
他们本以为自己是学富五车的朝臣,思想已经足够成熟,见识也足够高远。
可是和陆羡相比一下子相形见绌。
短暂的沉默过后,众人开始七嘴八舌。
“这真是陆有年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陆羡吗?”
“陆羡说的有理啊,我们差点儿就要酿成大祸了。”
“我还以为之前秀园棋局是范大公子故意让的,没想到陆羡真长本事了。”
更有人双手掩口,简直无法将眼前这个思路清晰、谋略过人的少年和当年那个整日就知道嘻嘻哈哈的人联系在一起。
范思明的老脸煞白,不甘心地继续盘问,“光提问题谁都会,关键是要解决问题。
照你的说法,我们必须要想办法留下北羯王子,让他一直待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