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北羯王子就要被颠出马车，关键时刻，那名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将军飞身一跃，稳稳落在了那匹发狂的马背上。

他沉着地握住缰绳，很快就精准而有力的控制住了马匹，马匹镇定下来。

不愧是游牧民族，对马的操控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也难怪大兴打不赢，大兴当前以步兵为主，骑兵还不成熟，步兵对骑兵根本没有优势，陆羡默默思量。

鸿胪寺众官员差点吓得原地升天，大鸿胪连滚带爬地跑到马车前，上前一步施礼道：“是我们的疏忽，王子可还安好？”

王子撑起身体，咳了两声，“还好。”

控制住马匹的将军飞身下马，动作流畅，他叫冉据，身高九尺，高大威猛，走过来直接将大鸿胪隐没在阴影中，“王子，刁民闹事，臣建议直接诛杀。”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名惹下大祸的书生被北羯军人押了过来。

“王子，这人也不是故意的，不如小惩大戒，打顿板子，也让我大兴子民看到您的宽厚。”大鸿胪躬身说情。

“是呀，他就是个不懂事的读书人，我大兴人人欢迎您都来不及，又怎敢闹事。”大行治礼丞冯昌也赔笑附和。

他们倒不是真的在意一个小小书生的死活，只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若让大兴子民被北羯族砍杀，这实在是交代不过去，恐怕会引起民怨，遭到上面人的责难。

王子想想，打算息事宁人，按鸿胪寺说的来，却不料那名书生高声喝道：“你们鸿胪寺就是群厚颜无耻之辈，居高位而心远民。

外夷侵我疆土，欺我大兴子孙，尔等不但不图抗拒，反以谄媚迎之，失我先人之节，忘我大国之威。

今之官吏，唯利是图，岂不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尔等行为，乃是坑国害民之举。”

言罢，书生面色凛然，一副做好了慷慨就义的模样。

“好，说得好。”人群中有人大喊。

人群骚动起来，似被这番话激起了澎湃之情，甚至有人想冲破官兵拦截，直取北羯将军和王子性命。

冉据闻言，不屑冷笑，“好个迂腐书生。”他拔出刀，“那就让我砍下你的头颅，看看你脑子里装了多少书。”

“慢着。”王子出言制止。

“王子，此人出言不逊，应该杀之以儆效尤。”

“此人真是好重的杀气。”陆羡不寒而栗，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冉据的嗜血本性。

“王子，还望您网开一面，不与这等小民计较。”大鸿胪和冯昌匍匐在地。

冉据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握拳于胸前，“王子，此事虽小，却关乎北羯的威严，若大兴人人效仿此人，那我们这一行可就没有安宁了。”

冯梨枝眉心凝着冷气，“这个将军看外貌不像北羯人，反倒是像中原人，怎么就这么狠心，想要屠杀同胞。”

陆羡仔细一瞅，有些吃惊，“还真是。”

他没想到中原人也可以练就这么精湛的马术，“我想就因为他是中原人，所以才急迫地想杀那个书生。”

“为什么？”

“北羯明知他是中原人，此次出使中原却偏偏派他随行，是出于信任吗？当然不是，信任的话无需试探，那位将军自然也知道这是试探，所以他必须表现出对大兴子民没有一点感情才行。”

王子思虑半晌，犹豫不决之际，只听得书生一声长叹，叹息过后又是疾呼：“世乱人心不古，朝官奴颜婢膝，何以为国？

我虽出身低微，但我心自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向外族屈膝以求苟延残喘。”

“神经病！”冉据暴喝一声，手中大刀寒气森森，“王子，这人都主动求死了，您还犹豫什么？”

鸿胪寺众人再次求情，希望北羯王子大度。

惊马之事本来只是个小插曲，王子斥责几句，书生道道歉，这事就算完了，皆大欢喜，现在却搞得王子左右为难。

放过那人吧，就如冉据所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一旦北羯失了威严，民族情绪如星星之火，随时可以燎原，难保其他人不会想效仿，那他们这路就不太平了。

不放那人，又显得他小气，万一大兴皇帝用此事反咬一口，说北羯没有和平之意，中原人向来很懂将细枝末微的局部问题转化为整个道德问题，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冉据眸光略略一沉，走到王子耳边耳语了几句，王子打结的眉毛舒展开来，不住点头。

王子端坐在马车之上，“本王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可大家也瞧见了，大兴子民在街上公然出言侮辱我北羯，企图破坏我们和大兴的友好关系，若我置之不理难以让我北羯将士心服。

不如这样，我听闻大兴人才济济，我在此出一题目，若大兴在场有人能答出，那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那个冉据好厉害啊。”陆羡啧了啧舌。

“怎么说？”冯梨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