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楼又去见了范狱吏一回,告诉对方,“你的案子只能看命!”
此话一出,范狱吏瞬间嚎啕大哭,心知肚明自己怕是没机会活着走出诏狱。就算有幸走出去,也会赔上半条命,以及全部的家产。
陈观楼又告诉对方,“钱没用完,剩下的我会退回去。看在同僚的份上,这回不收辛苦费,就当是帮个忙。”
“烦请陈狱丞告诉我家人,让他们尽快离开京城。”
“他们现在走不了。案件一日没结,一日不能离开。”
“莫非还要诛我九族?”范狱吏不敢置信,他就是一个开店的,什么都没做过啊。就因为客栈接待几位贼人,便要遭受这无妄之灾。
“诛你九族,理应不会。但是,照着规矩,你的家人现在的确不能离开京城,以备有司随时查问。现在离开,等同逃逸,后果就严重了。”
“我明白了。陈狱丞,我也不瞒你,我怕我扛不住诏狱的十八般手段。若是身死,烦请狱丞大人再辛苦一趟,通知我家人替我收尸。”
陈观楼还是安慰了两句,“莫要如此悲观,未必就会死。”
“扛不住的。”范狱吏频频摇头,脸色灰白,没有半点血色,“我了解自己,连天牢的刑罚我见了都打颤,更何况是诏狱的手段。都不用上第二轮刑,第一轮我就得一心求死。”
陈观楼暗自叹息了一声,皇权之下,人人都是蝼蚁,人命都是草芥。
“能扛就扛,扛不住再说。”
陈观楼离开了诏狱,回到天牢,心情略显烦躁。
肖金再次找来。
他忍着一口怒气,见了对方。
肖金果真不认命,不甘心,就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给他机会,为什么要提拔陈全?为什么重用他,却在关键时刻舍弃他,将他丢在阴沟里腐烂。
陈观楼怒极反笑,“我给过你机会,而且不止一次。我不仅亲自提点你,叫你振作起来,莫要想东想西。我还让其他人提醒你,关键时刻要打起精神。你又做了什么?你将本官的话视作耳旁风,半句都没听进去。你就是笃定本官离不开你,一定会提拔你,所以你根本就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既然如此,本官提拔陈全,有何不可。”
“陈全哪点比得上我?”肖金不服气。
陈观楼嗤笑一声,反驳道:“陈全哪里比不上你!他不仅比得上你,他做得还比你好,比你更有上进心。自从提拔他当了狱吏,甲字号大牢本官基本不用操心,他干得很好。”
“我也可以!”肖金怒吼道。
陈观楼轻飘飘地扫了对方一眼,冷声说道:“迟了!机会就只有一次,每个人都能公平竞争。陈全抓住了机会,而你,呵呵,自大到不可一世,输得不冤。你要是不能配合陈全的工作,我可以给你换个差事。你要是依旧不满,天牢虽大,却也容不下挑事的人。”
肖金备受打击,如丧考妣。
他咬咬牙,心头不甘心不服气,却不愿意失去甲字号班头这份差事。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愤恨,不满,勉强说道:“我会配合陈狱吏工作。”
“你最好说到做到。要是让我知道你阳奉阴违,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输了就要认!”
陈观楼最后一次给肖金一个机会。只要对方肯端正态度,好好配合陈全的工作,他还是愿意继续重用对方。
反之,去坐冷板凳。
肖金颓丧离去。
穆医官来到公事房,“六扇门这两天,频繁提审犯人拷问,手段及其酷烈。老夫治伤都忙不过来。陈狱丞,要不要跟六扇门那边说一声,拷问犯人,别往死里弄。这个月医药费超支了。”
“随便用点药,保证犯人暂时死不了就成。”陈观楼不甚在意的说道。
天子遇刺,如此大案,不严加拷问难道要留着过年吗?
这回不死个几百上千号人,这桩案子平息不了。
纵然其中有部分人属实冤枉,比如范狱吏一类,奈何皇权之下,这就是命。
陈观楼让穆医官敷衍着用药,一切以保命为准,至于会不会残废,只能看运气。这个时候,能保住命就是得天之幸。
他预估要死上千号人,结果还是低估了此案的严重程度。
短短几天时间,案件又一波扩大化。连三大营都出动了,直接包围了晋王府。
陈观楼:……
皇帝老儿这是要搂草打兔子,杀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啊!
才登基两年,今年才是建始元年,就这么急不可待?
他甚至怀疑,刺杀案,会不会是皇帝老儿自导自演,为的就是将晋王一系彻底铲除。要知道,当年夺嫡的时候,晋王乃是最大的威胁。
皇帝老儿登基了,晋王对于皇权来说,如鲠在喉,不杀不快。
究竟是谁给建始帝出的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