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陈的家伙是怎么说来着?
赵明桥微微眯起眼睛,回忆在天牢的点点滴滴。
何为正统,他跟姓陈的辩过。
他记得很清楚,姓陈的胆大包天,直言道:“龙椅上那个人重要,也不重要。就算是一条狗坐在上面,难不成天下人就不吃饭了,衙门就不运转了?谁坐龙椅重要吗?设定完整的制度,就算是条狗坐在上面,又有什么关系。所以,坐龙椅的人要是不合适,甚至倒行逆施,何不换了他。”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好像是骂了对方,骂对方大逆不道。
如今想来,心境格外不同,他竟然开始赞同姓陈的说法。
那张龙椅,就算是换条狗来坐,又有什么关系。没有皇帝的掣肘,靠着政事堂,以及各大衙门的辅助,这天下说不定运转得更好。至少没了皇亲国戚的贪腐掠夺,国库的情况能好一半不止。
天下财富,至少三分之一落入了皇亲国戚的口袋中。
一帮蛀虫!
这番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因为还不到时候。甚至连身边的心腹,他都没吐露过。
但是他和身边亲近的人,值得信任的人,讨论过正统,广义狭义。为天下人谋福利,而不是为一家一姓谋权势,这算不算正统?
道长且阻。
但他心中已然找准了方向。
中途或有周折,或有崎岖,或有改动,但是大方向已经确定,在他有生之年应该不会更改。
青年社的口号,自然就是为天下人谋福利,为天下人声张。
郑道冲一个杀人凶手,一个仗势欺人的玩意,替皇帝揽财的酷吏,占据高位,言行放肆,不参此人,他不配为御史,不配当青年社社长,不配为榜样。
参他!
纵然参不倒,也要一往无前的往上冲,树立起青年社的精神,洗刷掉懦弱和自私。
朝臣冷眼瞧着赵明桥冲出来,好似疯狗一般逮着郑道冲咬,大家就一个感觉:
“不愧是年轻人,果然热血又冲动,还不怕死。也不瞧瞧时机,全凭一腔孤勇就冲杀了出来,分明就是个炮灰。”
所有人都不看好赵明桥的一腔孤勇,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如何血溅金銮殿,所有人都等着建始帝的怒火。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有人学着赵明桥,不管不顾的冲杀了出来,摇旗呐喊。
此人竟然是刑部尚书孙道宁!
孙道宁这厮疯了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几个意思?标榜自己的清廉,标榜公正?沽名钓誉。
哼!
赵明桥并非无脑冲,他还想活命,活得长长久久,将青年社发展壮大。他私下里鼓动御史台的年轻御史,鼓动跟郑道冲有利益冲突的御史,同时发动青年社的年轻官员跟着他一起冲锋。
这帮年轻官员战斗力可能一般,但是火力是真的壮。早在先帝昏迷那会就见识过。
他们没资格上朝,他们就堵在皇宫宫门口,见到郑道冲出来,这帮青年官员就冲杀了上去,不打人,全打嘴仗,指着郑道冲的鼻子大骂,任谁都劝不住。宫门口一时间乱糟糟的。
郑道冲被人围攻,逃又逃不掉,恨死了。
消息传到建始帝耳中。
建始帝:……
“郑爱卿就那么遭人恨?”
内侍们全都低头埋首,不敢做声。难不成谁敢说郑道冲行事嚣张,资历又浅,活该招人恨吗?
建始帝也不需要有人给他答案,他自言自语,“户部终究是太过打眼。骤然得高位,德不配位啊!”
感叹了一番,直接下令,“叫锦衣卫出面驱赶。若是有人执意不肯退去,统统抓起来。”
锦衣卫领了差事,严阵以待,就要抓人。
不料,等他们来到宫门口的时候,人已经散了。
那帮青年官员坚决不跟锦衣卫打照面,跑得飞快。
至于郑道冲,他哪里还有脸留在原地,也是早早的就走了。
丢脸丢大了!
他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不是江图那种不学无术不要脸的泼皮无赖。
读书人讲究一个脸面。就算真的不要脸,豁得出去,好歹也要讲究一个体面。不为自己,也要为陛下着想。陛下的宠臣,总不能是个无赖混混。好歹有个体面,叫陛
“本官与赵明桥势不两立!”
郑道冲怒拍桌面,恨死了赵明桥,这份恨意孙道宁都得靠边站。
孙道宁守官场规矩,一套一套都是按照官场上的规则来,闹得再厉害,脸面是糊弄住了。
赵明桥就是个流氓,无耻至极,根本不讲官场规则,行事喜欢剑走偏锋。又能鼓动一帮热血青年官员替他卖命,手段之低贱恶心,无出其右。
陈观楼听了这桩闹剧,笑得打摆子,乐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