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道冲此人,经历颇为复杂。
此人年纪轻轻中了举,为人高傲自满,目中无人。被人整治,家破人亡。他逃离家乡,流亡在外,因缘际会加入了青云宗,成为青云宗弟子。
青云宗乃是当世有数的大宗门之一,跟皇室朝廷都有联系。
郑道冲在青云宗修炼数年,下山后,以青云宗弟子身份,报仇雪恨。手段之酷烈,血洗仇家满门,连婴孩都没放过。
然后,又以举人身份,参加科举,高中二榜进士。进入少府任职,这些年一直在外地负责挖矿。
据说,他负责的几个矿,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产量最高,矿工死亡率同样最高。都说他对待矿工手段极为血腥黑暗。背后人们都骂他为酷吏。
若非背靠青云宗,早就有人出手收拾他。
这样一个手段酷烈的人,被朝堂上所有人不耻。他的同乡同年同窗,都耻于与他为伍。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遭人诟病的人,建始帝却力排众议,不惜同政事堂翻脸,也要将他越级提拔,出任户部侍郎。
朝臣们都说:刚走了一个江图,又来一个郑道冲。从今以后,朝堂永无宁日。
孙道宁为啥如此愤怒,气得都要变形了。
只因为郑道冲一上任,就卡刑部的脖子,要查刑部的账。
孙道宁刚上任尚书,屁股底下的椅子都没坐热,就被人指着鼻子大骂账目有问题,他岂能不破防。
他恨不得提剑砍死郑道冲。
他唉声叹气地对陈观楼说道:“天牢下半年的粮草俸禄,只能押后下拨。”
“押后多长时间?老孙,你好歹给个准话。”
“给不了。本官自个都没把握,如何给你准话。郑道冲一上任,就冲着刑部发威,拿刑部开刀,简直无理取闹。偏偏陛下也不阻拦。真是欺人太甚!”
“你得罪他了?”
“得罪个屁!”孙道宁说起此事,一肚子火气,“当年姓郑的和人闹矛盾,他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把人得罪狠了。却没料到,对方背景深厚,无需亲自动手,自有人出面收拾郑家。郑家败亡,家人离散,家产被人趁机吞没。他恼恨。
当初官司打到刑部,刑部没有替郑家做主。瞧瞧,他就是这么一个小人。刑部判案,依照律法,一切都是有据可查。郑家被人钻了空子,法理上站不住脚,输了官司乃是应有之理。因此恨上刑部。一朝得势,就拿刑部开刀,谁给他脸了。”
“自然是陛下给他的脸面。”陈观楼不忘往孙道宁心口戳一刀。
孙道宁捂着心口,气煞人也。
一场陈年官司,成了两个衙门针锋相对的导火索。孙道宁感到委屈,感到无辜,感到愤怒。如果诅咒有用,他诅咒郑道冲下十八层地狱。
陈观楼只关心自身和天牢的利益,“不能因为刑部跟户部闹矛盾,就不给天牢拨款吧。天牢上上下下几百上千号人,要吃饭啊!老孙,你是想饿死天牢的犯人吗?”
“你以为本官想这样做吗?刑部查账,没有个月,这桩官司理不清。不乐观的说,估摸到年底也没有钱。至于明年,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
陈观楼当即就急了,“年底都没有钱,那天牢吃什么?”
“你自己想办法。本官要是没记错,后勤那边存了足够多的粮食,够你们支撑到年底。”
“那是库粮,是存货,为了以防万一的情况发生。是不能动的。”陈观楼气狠了。
典型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户部跟刑部打架,结果天牢受到伤害,他上哪说理去。
孙道宁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陈观楼眯起眼睛,“你之前说,他血洗仇人满门。杀人犯法,刑部难道就不能借此案查他,反制对方?”
“没有证据!虽说世人皆知,那些人的死,肯定是郑道冲干的,可是没有证据。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怎么个完美法?”陈观楼很好奇。
“灭门案发生的时候,他跟着青云宗一位长辈,正在和当地的父母官喝酒。你说完不完美!”
陈观楼:
“就不能告他买凶杀人?”
“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
“他莫非有分身?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青云宗的人替他出头?”
“你问本官,本官又能问谁。他在青云宗数年,期间经历,无从得知。青云宗乃当世大宗门,外人休想踏入其中。”
“那他为什么出来做官?”
“一颗功名利禄心,岂能被武道抹杀。武道道阻且长,非天赋绝佳者,难以踏上大道。你看本官,同样身为武者,然而近些年,差不多算是放弃了武道一途。人的精力有限,天赋有限,难以一心二用。心思用在了仕途上,就无法平衡武道一途,修为难有寸进。不是人人都像你似的,一边当差,修为还能一日千里,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