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上空已经开始飘味。
就算是冬天,也阻挡不了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比如尸体腐败。
各种手段,也只是延缓而已。
想要根本解决,唯有赶紧将尸体拉出去埋了。
陈观楼干脆舍了脸面,去找孙道宁。
结果孙道宁双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公主府那边,刑部已经通知了。迟迟没有消息,本官也没办法。本官与公主府毫无交情,从无来往,纵然有心帮忙,也是无处下手。”
“孙大人可否给张条子,先将尸体拉出去,存放在义庄。天牢那么多人,恐引起疫病。此事不得不防。”
陈观楼自认为自己的要求很合理。
然而孙道宁却说道:“这不合规矩。”
“怎么就不合规矩。死因身份都已经确定了,按照规矩要么埋了,要么拉走。就因为公主府的原因,刑部不给勾划,尸体一直停放在天牢。分明是你们刑部办事不利,牵连我们天牢。”
孙道宁冷哼一声,脸色一垮,“陈狱吏,本官就当你年轻气盛不懂规矩,不计较你对上官不敬的事。也就是遇到了我,才会如此大度。换做别的官员,你早就被轰出去了。”
陈观楼当即翻了个白眼。
这帮当官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翻脸就跟翻书似的。
他咬咬牙,“大明王现在很太平,我替大人分忧,大人堂堂刑部侍郎,这么点小事就不能办了吗?”
孙道宁拿起手中的卷宗,“刑部上下,没有人愿意得罪公主府,本官亦如此。青阳公主名声在外,那就是个,嗯,性情比较耿直的人。”
分明是想说青阳公主就是癫婆,没人敢惹。否则,刑部上下何必投鼠忌器,连一具尸体都不敢勾划。
反正尸体又没停放在刑部,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事招惹那位癫婆。
“好,不找公主府。大人可否和那位苏客卿勾兑一下。想必苏客卿点头,公主殿下也会点头。”
孙道宁摇摇头,面色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事不好办。本官同姓苏的并非同科,也非同乡,更不是同窗,也不曾一起办差,从无交情来往。他如今是公主府的客卿,眼下朝中不太平,青阳公主有着明确且公开的立场,本官不宜同公主府的客卿来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不过,本官知道有个人或许能和姓苏的说上话。这人你也认识。”
“谁?”
“谢长陵。”
“他?”
陈观楼有些意外。
“姓苏的同谢长陵曾是同僚,都在翰林院当过差,曾一度同为天子侍读。听闻,二人身为同僚时,相处得还算不错。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你个人努力了。”
“大人这番做派,叫人好生为难。明明是刑部的差事,却推到我们天牢头上。大人身为堂堂刑部侍郎,不纠正就算了,竟然还推波助澜,助长这类风气。”陈观楼没管住嘴,数落了对方几句。
他是真的不爽啊!
“放肆!”
孙道宁是要脸的。
正因为要脸,所以格外生气。
“陈观楼,本官给你脸了吗?让你如此放肆!本官对你的客气,成为了你讥讽本官的底气。真当本官不会收拾你吗?”
“那么大人赶紧收拾我,我正好卸了这该死的差事。天牢爆发疫病,也跟我没关系,你找人处理去。”陈观楼趁机撂挑子。
别人都怕青阳公主那个癫婆,难道他就不怕吗?
他也不想跟癫婆打交道。
孙道宁恼怒极了,若非多年修养,他真的会当场破防。
“你这人……你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本官斥责你两句难道不应该吗?本官堂堂三品朝臣,部堂高官,斥责你两句,你听着就好。竟然发起脾气,还想撂挑子不干。成何体统。”
这个示弱,示得有点尴尬还有点不自然。
陈观楼略显诧异。
万万没想到,孙侍郎也是能屈能伸,竟然对他一个小小的狱吏示弱。难得啊!
罢了罢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先给我批个条子。”
“本官批不了。本官主管刑案,像是这类后勤事情你得找武大人,他是右侍郎,这些都归他管。我不能插手他的事,这是规矩。”
陈观楼:……
他跟武大人别说没交情,甚至都没见过面,没说过话。他算哪个台面的人物,哪有本事让武大人批条子。
“我不认识武大人。烦请孙大人帮帮忙,能否问武大人批个条子。”
“真不行。武大人脾气……反正肯定不会冒着得罪公主府的风险,给你批条子。纵然是本官出面也没用。这一点刑部上下所有人都很清楚,你若是不信,你找熟人打听打听就知道真假。”
“言下之意,刑部这边走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