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这天,卢大头带了四个狱卒潜伏在刑场观刑,确保事情进展顺利。其他狱卒照常当差,在天牢等候消息。
所有人都提着心吊着胆,人头不落地,大家心都不安。
乙字号大牢同甲字号大牢,人人都安静如鸡。所有人多少都能猜到丙字号大牢私下里的勾当,但是没人声张。就连张口聊一个字的天,都没有。
这是一种默契!
无需谁来教导,无需谁来警告,大家都很自觉的紧闭嘴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发生犯人越狱这回事。更不存在李代桃僵,瞒天过海这类骇人听闻的事情。
因为每个人都清楚,一旦事发,天牢上下都会遭到血洗,没人能独善其身保住脑袋。妄想告发保命,呵呵,天真了。
偏偏天牢最缺的就是天真,最不缺的就是心眼明亮。
天牢来来回回不知关押过多少个因为告发保命的人,基本上十个里面得有九个,死了!
这是血泪教训啊!
前辈们拿性命总结出来的经验,必须牢记在心中。
只是,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当差,都在等待刑场的消息。干脆聚在值房打牌摸鱼。
就连从不赌博的陈观楼,也丢了五钱银子在桌上买马,这可真是破天荒第一回。
李大宏跟见了大稀奇似的,嚷嚷起来,“开眼了!今晚上贵宾楼吃酒,我请客!”
“李头威武!”
“李头大气!”
“也算我一份!”陈观楼很豪气地说道,“无论开销多少,都算在我账上。”
“陈头大气!”
“陈头豪爽!”
陈观楼是真豪气,说出钱肯定会兑现,绝不耍赖,要多少给多少。李大宏绝对是假豪气,说请客,到时候肯定不会拿银子出来,每次都是让下面的狱卒凑钱。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多次,狱卒心里头清楚得很。因此,狱卒喊陈头大气的时候,绝对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兴奋鼓舞。
李大宏,哼,老硬币一个,捧他只因为他是个班头。
他要不是班头,早就敲黑棍弄死他。
陈观楼能在甲字号大牢站稳脚跟,少有人找他麻烦,也因为他出手阔绰,言而有信。大家都是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
毕竟,他不赌博,手里攒得住钱。花钱的时候掏得出钱。谁要是困难找他借钱,他也借得出钱。比起李大宏等人停留在口头上的富贵强多了。
今儿的斩监官是刑部左侍郎孙道宁孙大人。
卢大头一见对方,心头顿时咯噔一声。
去年劫狱案,十三号犯人被劫走,至今十三号牢房还空在那里。上面吩咐了,此案一日不结,牢房就得一直空着,以此证明天牢上下所有人的清白。
为何如此?
只因为此案的负责人是吹毛求疵,名声在外的孙大人。
孙大人可是鼎鼎有名的查案高手。
卢大头跟身边的几个狱卒悄声嘀咕道:“都给我表现得自然点,别让孙大人看出丝毫猫腻。谁要是心虚紧张,现在就滚,莫要牵连大家的脑袋。”
“大头哥放心,我们没什么可心虚的。”
“不心虚最好。都不是第一次观刑,像往常一样,表现得正常点。”
“是!”
今儿天气很热,衙役们都热得受不了,频频擦拭汗水。
孙道宁全套官服,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热度,显得很清凉。二品武者就是好啊,已然不惧寒暑。
行刑官看了眼天色,小声询问孙道宁:“孙大人,你看是不是该行刑?”
孙道宁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紧不慢地问道:“验明正身了吗?”
“验了,验了,刚来的时候就已经验了。这是勾票,请孙大人过目。”
行刑官递上文书,今日一共要斩首十八个犯人,有天牢的,有诏狱的,有大理寺的,有县衙的……不一而足。全都勾选,公正公开,绝无任何问题。
行刑官本以为孙道宁身为斩监官,走个过场就行了,以往都是这样操作。却没料到,孙道宁看完勾票后,竟然不顾炎热,起身走出帐篷,来到犯人跟前,要一一验明正身。
行刑官顿时就不高兴了,他是京兆府的官员,同刑部互不干涉,他完全可以不给对方面子。
于是他也起身,来到孙道宁身边,“孙大人这是何意?是在怀疑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吗?”
没有陛下的旨意,没有相爷的手令,刑部官员有什么资格质疑京兆府的工作?虽然,斩监官本就负有对犯人验明正身的工作。可是,这么做不合适,不符合官场规则。
花花轿子人抬人,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当面不给面子,这是要结仇吗?
孙道宁稍稍掩着口鼻,夏天到了,犯人身上的味道太冲。他轻声说道:“林大人何必急躁。我身为斩监官,身负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