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两条街,过了丁字路口,有一条很深的巷子,名叫风儿巷,巷子口有一个卦摊,摆摊的是个瞎眼女人,姓柳,都叫她柳大娘,据说柳大娘十几岁时就梳起不嫁,如今三十多岁,无亲无故,无儿无女,身边只有一个小徒弟侍候着。
风儿巷最里面的那一家,就是柳大娘的家,她每日申中都会在巷子口摆摊,风雨无阻,但是每天只三卦,三卦满了就收摊。
不晚来到风儿巷,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今日三卦已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要把摊子上的龟甲收进匣子。
不晚走了过来,她坐到卦摊前的凳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瞎眼女人。
“今天三卦已满,贵客明天再来吧。”小徒弟彬彬有礼。
“我不是来问卦的”,不晚微笑,看着柳大娘,轻声说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那还是问卜,已经说了,今日三卦已满,姑娘改日吧。”小徒弟有点不高兴了,这人怎么还揣着明白装湖涂呢。
“我来问柳三娘孩子的下落。”
不晚看着柳大娘,柳大娘的双眼用黑布条蒙了起来,谁也没有看到过她的瞎眼,曾经有人怀疑她不是瞎子,伸手扯下她脸上的黑布,结果被吓得当场昏死过去,那人醒来后,逢人就说柳大娘的眼睛比鬼眼还要可怕。
“你要问柳三娘的孩子?”柳大娘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嘶哑,让人浑身不舒服。
“是啊,这不是问卦,只是打听消息。”不晚说道。
柳大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阿笃,告诉我,她长得什么样?”
被叫做阿笃的小徒弟上下打量着不晚,说道:“十七八岁,圆脸、浓眉、大眼、厚唇,唇角右侧有颗绿豆粒大小的黑痣,喜笑,从坐下到现在,一直在笑。”
“嗯”,柳大娘点点头,沉吟一刻,忽然问道,“柳三娘行踪飘忽,我也有多年未曾见过她,更是从未见过她的孩子,你问错人了。”
“没有问错,我就是来问你,二十五天前的这个时辰,柳三娘来找过你,让你卜卦,问她那两个孩子的下落。”不晚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神色阴沉地看着柳大娘。
“阿笃,收摊!”
柳大娘扶着拐杖站了起来,阿笃继续收拾卦桌上的东西,不晚却坐着没动,澹澹说道:“你若是不说,以后我每天都来,你若是不出摊,我就去你家里,你想要躲开我,除非上天遁地。”
“呵呵,现在的小姑娘口气都这么大了吗?好,我倒要看看你想做甚。”
柳大娘转身向巷子里走去,不用阿笃搀扶,依然健步如飞,丝毫不像一个盲人。
阿笃忿忿地瞪了不晚一眼,背起卦箱小跑着追了上去,不晚也起身,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师徒身后。
柳大娘住的院子很大,虽然主人没有在家,但是门上没有上锁,柳大娘和阿笃推门而入,不晚也不客气,不请自入,她低头看一眼地上铺的青砖,便知道是按照五行八卦铺就的,她莞尔一笑,信步向堂屋走去。
堂屋门廊下的美人靠上,一只黑猫如同凋塑一般坐在那里,目光阴沉地与不晚对视。
不晚冲它眨了眨眼,信步跨过门槛。
柳大娘坐在屋子正中的太师椅上,阿笃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显然是告诉她,那个姑娘跟着进来了。
“你倒是有些本事。”柳大娘声音怪异,不晚也不知道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
“是吧,我也觉得我挺有本事的。”不晚笑嘻嘻地说道。
“哼,说吧,你找柳三娘有何事?”柳大娘冷冷地问道。
“我想帮他们夫妻找孩子,所以就来了。”不晚神情庄重。
“不用你找,我已经算出孩子的下落,这会儿应是已经找到了。”柳大娘语带嘲讽,那天柳三娘来找她,她当场起卦,算出孩子在西北方向,柳三娘甚至顾不上告诉她孩子是怎么丢的,便飞身上马,往西北方向而去。
“你这么自信,他们按你说的方向,一定能够找到孩子?”不晚问道。
柳三娘是柳大娘的亲妹妹,前世,柳三娘对柳大娘的卦象深信不疑,与丈夫万苍南,在西北苦苦寻找十五年,葬身瀚瀚黄沙之中,最终也没能找到他们的孩子。
柳大娘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起又松开,她的嘴角动了动,迟疑片刻,才问道:“你是谁?”
不晚上前一步,走到柳大娘面前:“我是花千变。”
柳大娘怔了怔,忽然冷笑道:“小小年纪,还敢自称千变,柳三娘都不敢。”
不晚只是看着她,并不接话,就像柳大娘嘲讽的人不是她一样。
良久,柳大娘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那日的卦象......没有错。”
不晚目光深深地注视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向外面走去。
身后传来柳大娘嘶哑的声音;“你不问了?”
不晚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