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泽同纪元正是兄弟,拿花笺当妹妹,自然也是当得起她一句二哥的,这便点点头,任由李淮香将他推出去,边看着雪景便同人闲聊。
“听淮香说,你同摄政王好事将近?”
上京城内谁人不知道,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
她嗯了一声,道,“吉日就定在明年初春,这么几个月过去,二哥的腿肯定是能好了,到时候可要前去观礼。”
李淮泽将一手搭在右腿的膝头上,道,“这是自然。”
百里颜手上端着汤药,越过圆月型拱门,刚折过身来,身上便齐刷刷的落了好几人目光,脚步猛地一顿,待瞧见是李淮香和花笺之后,这才再抬脚过去。
李淮泽的视线从落到她身上之后,就一直不曾移开过,不远处的姑娘踏雪而来,手上端着药,李淮香先一步接过,道,“百里神医连煮药这等事情都亲历亲为,我先替二哥谢过你。”
百里颜摆摆手,“治病救人是本分。”再说了,李府也给了一大笔的定金,虽说她要这么多钱属实没什么用处吧,不过等到开春之后,摄政王登基,她许是就不用在密林里头住着了。说罢,她折身便走,像是躲着什么人似的。
不过李淮香倒是没有察觉,将汤药端到李淮泽面前,刚想说话,手中的药碗便被人接过,李淮泽仰脖一饮而尽,敛了眸子,瞧见圆月型拱门处已经空无一人了,这才收回了目光,紧了紧身上的氅衣,道,“外头冷,回去吧。”
新雪刚化,确实冷得厉害,三人在屋中呆了一会,李淮香才带着花笺出来,出门逛街嘛,赶早不赶晚。
去到新市的时候,人刚要热闹起来,临近年关,商家店家都想要博一个好彩头,纷纷在外头悬出谜语,猜中者可得新酒一壶。
“阿舒,这谜语的玩意真是一岁比一岁早,眼下还尚未到年关呢。”
嗯早些客人更多嘛。
“年年岁岁都是如此,光是这谜语,我都能猜对好几个了。”她抬头眯眼看向上方,星星点点的火光落在眼眸中,璀璨如星河。
李淮香眯眼瞧着上头的谜语,一字一句念出来,而后露出一个会心一笑的笑容,齐声和花笺一道说了出来。
两人都被对方的反应逗笑,沿街走着。
年关的气息越来越足了,花笺走在街上,看着今岁大历的山河清明,这一年一定是个好年岁。
湖边结了薄冰,时而有几个孩童拿着花灯打闹。李淮香走在前头,一眼望过去,瞧见湖对面点着灼灼星光。
她买下一个河灯,拿着毛笔沾足了墨水,齐齐写下几个字,“愿阿兄一切都好。”
——
外头不知谁家放了烟火,簌簌在空中炸开几团。
百里颜站在门廊下,倚住瞧着,这上京城里头果真的繁华极了。不知何时,身边有木轮子沉重的压过地板的声响,咯吱咯吱的忍不住叫人侧目。
李淮泽不知何时出来了,身边连一二小厮都没有,定是他又将人遣走了。他将轮椅在她身侧停下,也仰头看向天空,天边泛着几颗微亮的星子,他沉声道,“西北的夜晚,更加好看。”
“将军若是好好养伤,还是有机会再亲眼过去看看的。”百里颜接话,目光仍是盯着天空。
男子轻哼一声,道,“听闻百里姑娘之前在砾南?蛮荒小城,也不知姑娘一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像是不信,不过也确实,说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在那满是毒蛇虫蚁的密林之中居住了这么久,确实挺匪夷所思的,不过她善医会毒,区区密林,自然不在话下。
“今晚的天色这么好,外头也定是热闹极了,方才小妹同纪小妹出去,姑娘怎么不一起?”他撩开眼皮子看她一眼,语气平平,神色淡淡。
百里颜回视,“不喜热闹而已。”
李淮泽轻笑,“姑娘往后若是住在上京里头,不喜热闹可不成,再过不久可就是年关了,姑娘若是没处去,不妨就留下来?”
——
再过几日,真就是年关了。
年关年年有,今岁的却格外不一样。
纪家又添了一些红缎子,青竹兴冲冲的跑过来,朝她一伸手,道,“姑娘您瞧。”
手中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红色荷包。
“今岁发了多少赏银?”
青竹掰着手指头算,“许是年前大公子成了亲,有许是姑娘也马上就要出阁了,大夫人今岁的赏银足足翻了一倍呢!”
年关当日,人人着新衣,花笺身上套着一件正红襄白狐绒的小褙子。手上拿着竹篾条编制的兔子灯。
细细密密的烛光从竹篾缝隙之中投射出来,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斑。
她垂首低头立在竹篾摊子前,悠悠转着兔子灯,没察觉不远处有人立在远处瞧她。灯火阑珊处,密匝的光影交织成一片。
街上摩肩接踵成一片,从人群之中穿过去尚且十分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