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声音嘶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骗我,我此生与你不共戴天。他日我若能东山起,誓死手刃仇敌名单中,你排第一位……你现在一遍,他还活着吗?” 鉴真脸色微白,又想起老和尚。 ——他如今已是凡人之身,即便前往也无济于事,更有甚者也许会葬身于大燕士兵刀剑之。 ——最后你与他会如何,皆看你一念之差。 鉴真单掌竖于身前,礼道:“摇光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皇弟已经逝去了。” 连星茗没有同他,静默在原地立了足足十钟,转身踉跄走到墙角坐。一言不发靠着墙角,他仿佛又变成了几日前那个刚被送来梵音寺连摇光,麻木、毫无生气。 摇曳烛光映照在他侧脸上,在纤长羽睫上投射出点点斑驳破碎暗影。香炉中烟气袅袅升起,随着微风飘到了他桃花眼前。 鉴真张了张唇,又抿唇低了头。 他所做,真么? 这好像是一个无论如何选择,都是错误两难抉择,又仿佛是一个会造成更加严重后果善意欺骗。以他目前阅历来处理这种事,属实难办。 数日后。 连星茗掌心中符咒消失了。 这一次是真,彻彻底底地消失了,无一丝存在过痕迹。连星茗足足看了掌心近半个小时,眼前仿佛浮现出连曙在山洞中染着恐惧泪光,期期艾艾同他:“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皇兄。” “皇兄,你要快来接我……” “皇兄,曙曙一个人呆在这里很害怕。” 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压唇角时全身血液反冲头顶,喉口腥甜,一口污血喷出。他跑到金锁之前,眼眶赤红冲外哽咽喊:“让鉴真来见我!让他来见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要骗我?” 若碰见此人,他定要杀了他! 他怒不遏,低头时看见了那把金锁,那把困住他一生金锁。 锁孔黑洞洞,像是能将他吸纳进去,铺天盖地水淹了上来,让他悲恸到难以呼吸。 被锁住、困住,一辈子都走不出来这阴影。 将他人生判死刑,无人能救赎。 之后记忆,就变得很模糊了。 有时候会有佛门弟子来同他,他一直靠在墙角,发丝散乱,白衣单薄。有时候会有其他人来看他,寒荷师叔也来过,系统也试图与他,但连星茗只是不吃不喝看着地面。 眼睫低低垂着,没有泪,也没有表。 在沉默中逐渐心死如灰。 宛如尸走肉。 他脑海中有时候会浮现出一人,一故人。譬如皇姐从宽袖中取出一块包着糖纸马奶糖糕,笑着同他今日见到了一只鸟雀上枝,那只鸟雀羽毛好靓丽,像星星一样漂亮。 有时候,又会想起父皇将年幼他举在肩头,带着他大笑从皇宫长道上跑过,母后在后方紧张追着,叫他们小心别摔了。 每逢年关,鞭炮与烟花齐鸣,热热闹闹,白羿便会从镇远侯府进宫,带着许多民间有趣玩意儿,又暗示让他给皇姐一半。 春暖花开,来年相聚。 这条人生路很漫长,来时春光明媚,众星拱月,欢腾肆意呼朋唤友。 走到尽头时蓦然回首,周围只剩了他。 只剩了他一人。 一次有了反应时,是傅寄秋一把绛河打入梵音寺,力将他抱入了怀中。 “我不走,我已经没有地方以去了。”连星茗将颚轻轻搭在他肩头上,时隔数年,一次唤出了这个名字:“阿檀。” 他恍惚抬眼看壁上摇曳烛火,眼中昏暗无光,细微烛光却在他眸中破碎。 “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就像这烛火。 每一个人走进来时,翻飞衣袍都会掀起一阵轻风,这细微添置让微弱烛光流离颠顿,逐渐变得命运多舛。他竭力想要护住烛火,保住星星之火长亮,每一人衣袍都会掀起冷风,每一个人都有细微添置。 他护不住,他一个人护不住。 “我错在,”连星茗看着那烛火一点一点在眸中熄灭,惨笑低声道:“欲挽大厦将倾。”
第三十九章[1.1w营养液加更](5 /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