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华时常去田庄,和崔渡一同吃饭也是常事了。崔渡知道郡主的饭量,主动为郡主盛饭舀汤。
宋渊在一旁看着,在心里满意地点头。
陈瑾瑜见崔渡抢了自己平日的差事,有些许不乐意。不过,眼见着郡主笑意盈盈的模样,也不便表露出来。
早饭后,众人一同骑马出了县衙,向矿山而去。
姜韶华每年来了博望县必会巡查矿山,众人都已习惯了。唯有崔渡是第一回来,对一切都新鲜极了,东张西望不说,还不时张口:“郡主,矿山还有多远?”
“前面就是了。”
“这一路风景如画,美得很。”
是崔公子心情美妙,看风景就如画了吧!陈瑾瑜心里默默吐槽。
郡主倒是有耐心,一句一句应对:“十四县里,博望县山最多,其次就是郦县。真论风景,其实郦县更美。下一站我们就去郦县,你正好去郦县瞧瞧。”
崔渡咧嘴一笑,点头应了。
姜韶华骑术精湛,胯下的花马精神抖擞。崔渡练了几年,如今骑术也过得去,骑着温顺的母马悠哉前行。
到了矿山脚下,众人下马进山。
露天挖矿的盛大场景,深深震撼了崔渡。
崔渡惊叹道:“竟有这么多人在挖矿石!”
姜韶华嗯一声。一旁的陈县令笑着接了话茬:“这三年来,铁矿的规模扩大了两倍不止,矿山里挖矿的人将近三千人。”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大梁生产力低下,地广人稀,人口过万就算上县。博望县的人口一万有余,青壮年占了四成。也就是说,青壮年大半都进了矿山。另外还有一些外县来的,还有从收容的饥民中选出年轻力壮的。
矿山里供应一顿午饭,每日还有工钱可拿。陈县令掌管铁矿,从不允许欺压百姓这等事。也因此,在博望县,进山挖矿是一份好差事,人人都乐意来。
矿山实在太大了,姜韶华转了半日,也就只看了四分之一。
当日晚上,众人便歇在了矿山里。
姜韶华精神十足,吃过晚饭了在山林里随意闲转。相伴在身边的,正是崔渡。
陈瑾瑜识趣地避开,宋渊领着二十多个亲卫四散随行保护。撇开散在十数米之外的亲卫们不提,此时,就是姜韶华和崔渡相伴而行。
深山树林,明月当空,凉风习习。
一双少年男女并肩同行,不时低声说笑。这一幅画面,怎么看都透着旖旎。
其实,姜韶华和崔渡说的话很寻常,没什么男女之私。此刻,她正对崔渡说起十四县的县令。
“这么多县令,基本都是科举出身。像陈县令,当年就是进士出身。按着朝廷规矩,陈县令不该留在南阳郡做官。祖父当年颇费了一些心思,才将陈县令留在了南阳。”
“博望县的矿山,对南阳郡来说太过重要了,祖父只信得过陈县令。事实证明,陈县令确实是个能臣。这些年,矿山出产矿石稳定,从无一起暴乱之事。”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提大梁其余几处矿山了。朝廷派官员去管理矿山,挖矿的多是刑部大牢里的犯人。譬如上一回“冲击”京城城门的流民们,就通通都被送进了矿山。
官员们要政绩,压榨矿工是常事。至于工钱什么的,一文都没有。便是连最基本的饭食,也保证不了顿顿供应。如此一来,矿山里时有暴动,也不是新鲜事了。
南阳铁矿的安稳,可谓是独一份了。
崔渡由衷叹道:“陈县令确实是用心做事的好官。不过,这也是因为有体恤百姓的好郡主。”
姜韶华嫣然一笑:“闲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拍起马屁来了。”
“我可不是拍马屁。”崔渡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姜韶华被拍得心情大好,笑道:“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其实,我都是学祖父行事。祖父在世的时候,时常教导我,做人要修身养德,要以己度人。百姓们想要的其实很少,不压榨不欺凌,能填饱肚子,安稳度日,就是百姓的好日子。对上位者来说,少些贪欲,多做些实事,也就是了。”
“说得容易,做来何其难。”崔渡感慨道:“贪婪是人的本性。做官的,谁不想升官发财,谁又愿意真正放下身段,为百姓着想,为百姓做事。”
姜韶华收敛笑意,轻声道:“所以,我恩威并施,用尽手段,让县令们都听我号令当差做事。做不来的,我就让他滚出南阳。郦县之前的那个蔡县令,被我用来杀鸡儆猴。本郡主能给他们功名富贵,也能让他们一无所有。”
“我破格提拔蔡师爷,也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着。只要用心当差做事,我不计较出身来历,也不在意是进士举人还是秀才。”
“好在蔡县令争气得很,这几年来县令做得很有模样。让所有等着看热闹看笑话的县令们都闭了嘴。”
姜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