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挡住了傅熠然满肚子的过往。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俊朗的面容露出怪异,傅熠然心神一凛。
他正准备好好告诉詹霁月自己浑身的伤疤从何而来,沈明赫回来倒是及时!
“看来,那些事已经处理干净。”
詹霁月回神,没有再追问傅熠然的事,等着他穿好衣裳,自己也披好。
掀开车帘,沈明赫站在马车的前面,保持着一段距离,身后没有跟着旁人,绣着兰花的锦袍随风而起,空谷幽兰,眸光柔和,乌云笼罩在头顶,昏暗的光线下,他站在那,眼睑垂下阴霾,忽明忽暗,竟似神似魔。
詹霁月神思恍惚了一下,点了点头。
江南失态紧急,她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自己身上。
“可以出发!”
撤回马车内,詹霁月望向傅熠然,唇角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话。
“哗啦。”
车帘晃动了好几下,黑色的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长长的衣袍在地上拖着发出沉闷的声响,霸凛的气息传来森寒,傅熠然整个人消失不见。
“主子。”
处置好那些流民,闫戈迎了过来,傅熠然却没有理他,径直骑上马,等待着人齐。
詹霁月从马车下来,沈明赫快步朝她走来,认真的看着她的伤口,眉眼暗了暗。
“殿下放心,我没事。”
詹霁月瞧着他,脑子里浮现傅熠然说的话。
沈明赫——正是天师府的人!
“殿下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天师府了吗?”
沈明赫没想到詹霁月会问这件事,点了点头,“大约五岁起,就在天师府生活。”
“那你”
可曾见过我。
詹霁月话问到嘴边,停了下来。
转了话头,低声问道“天师府修习内息功法听闻极为严苛,若你没能完成任务,会受到责罚吗?”
傅熠然那一身的陈年伤疤,看起来不只是战场上留下。
沈明赫闻言笑了起来,目光紧盯着她,那笑容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春雨,沾着春水,极为温和却又像嫉妒哀伤凄凉。
“责罚虽有,但也得到了足够让我珍惜的一切,过往也已经过去了。”
詹霁月瞧着他的神情,心头莫名涌上一丝悲凉。
还想再问些什么,手掌被一只小手轻轻拉住。
“姐姐。”
颤抖的声音怯懦的从身后响起,詹霁月低头,两个稚嫩的脸庞沾满泪痕印在眼底。
“你们会怎么处置我们?要,杀了我们吗?”
金澈和林烽止正好回来,见到这一幕,气的火冒三丈。
“竟然还少了这两个!他们都是一伙的!全都丢到官府让他们送去江南!”
两个孩子顿时哭成一团,浑身都在发抖,不住地往詹霁月身后躲。
“我们不是故意的!她,她不是我们的奶奶!我们也不想我们,我们爹娘被洪水冲走了,她是邻居奶奶,捡了我们说要带我们过好日子!”
“在那个驿站我们等了好久,我饿了她也不给我吃东西,说只有做了事情的人才有资格吃饭!”
金澈才不管这些,大步走过来气呼呼的提起他们的衣襟准备带走。
“我已经因为心软被你们骗了一次,不能再被骗了第二次!第一次的代价是霁月姐姐受伤!我要是再不长记性,霁月姐姐都要被我害死了!”
詹霁月:
为什么金澈不长记性,被害死的人是她?!
“等一下。”
詹霁月拦住了金澈,拿起帕子仔细擦干净两个孩子的脸,认真比对着他们的容貌,轻声道“他们和那老妇人的儿子长的并不像。”
“就算不像也是江南来的故意博取我们同情想要抢劫的小犯人!丢去官府!”
金澈坚持要把他们带走,詹霁月也不是什么妇人之仁之人,皱眉瞧着他们,点了点头,“跟着我们定是不行,他们好不容易从江南过来,再回去只怕死路一条。”
“金澈,将他们送给官府,说清楚他们的身份来历,让官府暂且收留他们,等他们长大自行决定去哪。”
没有动用赈灾款,詹霁月从自己的包裹里拿了几张饼子和一对耳环递到他们手里。
“耳环很小,也不值钱,拿去当铺能卖到五十贯铜板,你们先将它们藏起来,等江南之事平息,你们将它们当了充当路费。”
“这些饼子是你们今日的口粮,官府有收容之地,你们看年纪也八岁有余,可以在收容地做一些活计,将你们爹娘的模样尽可能详细的说出来,让画师给你们画出来好用来找人,若你们还有其他亲人在其他地方,也要告知官府。”
詹霁月捂着受伤的地方忍不住咳嗽,两个孩子呆呆的捧着耳环和饼子,忽然眼眶流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