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杜渊言语之中的怨愤之意,赵韵沉默一瞬,不由得在心里暗叹口气。
杜渊心里有气,有怨,有恨,他能理解。
他本该有大好的年华,本该可以纵情的施展自己的才华,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又不是真的圣人。
怎么可能不恨呢?
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说到底,不过是事情已经发生之后的自我安慰罢了。
如今,将他变成这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的亲姐姐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失去平常心,也不奇怪。
或者说,他没有当场暴走,只是阴阳几句,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姜媚是聪明人,自然也能听出杜渊话中的怨恨。
只是她的身份,让她不可能低下头,向杜渊说出什么带有歉意的话。
这大夏,终究姓姜。
而她是大夏的公主。
哪怕这件事情,姜承真的做错了,她也只能认为这件事情是对的,因为她的所有荣光,皆出自于姜这个姓氏。
姜媚缄默良久,轻声问道:“杜渊,你是怎么从太安城逃到辽东的?”
闻言,杜渊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直视姜媚,直视这位曾经与他关系同样不错的同窗。
“弟妹有闲心关心我是怎么逃走的,就不关心一下你那位亲弟弟如此倒行逆施,会不会失了人心?”
这话一出,姜媚好看的眸子瞬间微微眯起。
杜渊饶有兴趣继续地说道:“还是说,皇家也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媚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
眼见空气之中逐渐弥漫起浓重的火药味,赵韵不由得脸颊一抽。
随后板着脸道:“有什么话,回到山海关再说,站在大路上叙旧,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呵~”
赵韵的话音落下,杜渊不由得皮笑肉不笑的呵了一声,点头道:“也好,那就回吧!”
听见杜渊妥协,赵韵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在他和朝廷之间,姜媚是夹在中间的为难者,但在杜渊和姜媚之间,他又成了夹在中间的为难者。
老实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捕捉到赵韵的神色变化,杜渊忽然转动着轮椅来到赵韵面前。
“蹲下来!”
“嗯?”
赵韵有些懵逼。
杜渊黑着脸解释道:“我拍不到你的肩膀!”
“呃”
赵韵脸皮一抽,还是依言蹲下,尽可能的让自己和杜渊齐平。
众人看见这一幕,神色都不由得有些古怪起来,姜媚也不例外,余光一个劲儿的朝这兄弟二人这边瞥。
主要是,这两兄弟的相处方式,有点奇特。
杜渊忽略了众人诧异的目光,伸出手在赵韵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旋即一本正经的说道:“今日为兄让你为难一次,你记住方才那样的感觉,将来谁让你有了那种感受,不用留情面,直接杀!”
此言一出,赵韵顿时愣住,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杜渊竟然是为了激起他的杀心。
其他人也是愣愣的看着这两兄弟,眼中满是难以理解的神色。
唯独姜媚,愣神一瞬之后,却是不由得有些惋惜。
如此诤臣,本该成为大夏的一面镜子的,如今,却被自己那位亲弟弟,亲手推向了大夏的对立面。
她如何能不惋惜。
杜渊又拍了赵韵两下,淡淡道:“为人主者,让情绪凌驾于理智之上乃是大忌,这一点,你应该和你媳妇儿多学学。”
赵韵回神,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一句。
但杜渊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率先挪动轮椅朝山海关的方向而去。
看着杜渊的背影,赵韵抿了抿嘴唇,也没有多说什么。
姜媚走下车辕牵着赵韵的手,毫不顾忌众人诧异的眼光,淡然道:“走吧。”
“好!”
赵韵应声,牵着姜媚缓缓前进。
一行人回到山海关内。
杜渊托辞要去睡觉,没有参与姜媚的接风宴。
赵韵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不断的给姜媚布菜。
山海关守军之中的一众高层将领亦是说说笑笑,完全没有半点大战来临前夕的紧迫感。
唯独一人例外。
张玉最近新收的关门弟子王拯。
场中众人,王拯年纪最小,资历更是没有,所以他只能板着脸不情不愿的伺候着一众前辈。
段从,段玄,段琪三兄弟见面,自然是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总之,一切都很正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