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将聆珑抱下马车,放在木制轮椅之上。
聆珑愣愣地看着眼前宛如巨兽匍匐一般的太安城,眼中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掩盖不住的贪婪。
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族中长辈说:“夏人建立的太安城,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城池,那座城里的粮食堆成山,城里有黄金砌成的宫殿,生活在那座城里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富有的人。”
这样的话,她听了整整二十年。
现在,她终于亲眼看见了这座只存在于各种传说里的城池。
此时,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有生之年,她一定要把这座城池变成元人执政的中枢。
强盗又如何,抢劫又如何,这个世界,本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世界。
当元人入住这座城池之后,这座城,同样会变成元人子孙的遗产。
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之后,聆珑收回视线。
而后慢慢的挪动着轮椅,带着身后的亲卫,踏上护城河的吊桥。
河对岸,以礼部尚书张勋,鸿胪寺卿唐观为首大夏礼团,看着坐在轮椅上缓缓朝他们逼近女子,尽皆皱起了眉头。
“北元无人可用了吗,竟会派一个女子前来,这是来羞辱我大夏来了?”鸿胪寺卿唐观的脸色很不好看。
鸿胪寺,相当于大夏的外交部。
专司接待各国来朝的使节,同时也负责维系大夏与各国的关系。
多年以来,他接待过无数的使团,太宗朝时期,他更是接待过不少因仰慕大夏文治武功,亲身前来太安朝拜的各国国王。
但以女子为使的使节,他还是第一次见。
张勋的脸色也很难看,大夏以礼为重,以礼为尊,女子鲜少抛头露面。
北元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派了一个女人来大夏,还是个残废的女人,这已经不是羞辱那么简单了,而是在挑战大夏的礼教之本。
两个为首的官员不高兴,礼团之中其他官员同样觉得耻辱。
一个清流官员忍不住拂袖怒道:“如此使节,不迎也罢!”
言罢,竟真的转身离去,丝毫不顾张勋与唐观黑如锅底的脸色。
见有人带头,一些早就倍感屈辱的官员也纷纷拂袖而去。
唐观朝着张勋拱手一礼,黑着脸道:“张大人,北蛮子不懂礼仪教化,先以兵威辱我大夏,现在又遣一女子为使,简直欺人太甚,古语有言:相鼠有皮,人而无仪。本官虽不才,却也不堪受此之辱,这便告辞了!”
唐观说完,带着鸿胪寺的一众官员径直返城,他一走,礼团队伍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多人。
见状。张勋的脸色更难看。
可惜,唐观能走,他不能。
唐观虽是鸿胪寺卿,但他的职责是负责安置他国使节。
至于如何接待别国使节,安排使节团的行程之类的事情,主要还是由礼部牵头完成。
因此,他必须耐着性子等候。
聆珑的轮椅前进速度很慢,她用了许久,才走完护城河上并不算长的吊桥。
大夏前来迎接她的官员离去大半,她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不过,她并不在意。
因为她早早的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这个世界很现实,非常现实。
现在大夏强而北元弱,大夏轻视她是应该的。
正如她将赵韵掳掠到大营里时,尽管她是要寻求与赵韵的合作,但言语中也毫不掩饰对赵韵的轻视,甚至坦然告知赵韵,当他和陛下的子嗣降生之后,他便要去死。
因为相对大夏的强,镇北王一脉在北元面前亦是弱者。
她相信,如果有一天北元比大夏强,那大夏的官员一定不会因为她是个女子便轻视她。
同样,假如有一天镇北王一脉强过北元,她也一定会毕恭毕敬的对待赵韵,而不是把他竖着捆在马鞍上。
她滑动着轮椅,来到一脸冷漠的张勋面前,拱手笑道:“大元使臣聆珑,见过大夏公卿,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张勋面无表情地拱手回礼道:“本官张勋,添为大夏礼部尚书,今日奉命前来迎接贵国使团,足下便是北元国师?”
聆珑微微摇头,柔声道:“是大元。”
闻言,张勋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反驳。
他环视一圈站在聆珑身后那一众散发着膻臭味的北元骑士,眼中的憎恶之色几乎化为实质。
大夏与北元为世仇,他亦是经历过漠南大决战的老臣。
来接北元使团,那是皇命难违,但要他对北元之人露出什么好脸色,那确实是在为难他。
片刻后,张勋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国师大人远来,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疲乏得紧,还请国师大人率随从先与本官入城下榻。”
听出张勋话中的不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