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澜还在装傻充愣,赵韵的脸色由慵懒变得阴沉。
“宋仙子,你我初见时我便告诉过你,我不是傻子,为何你总喜欢拿我当傻子对待呢?”
宋澜凄然抬头,泣声问道:“殿下,奴婢的家眷尽在甘州,奴婢自问,这些日子侍奉殿下也算尽心尽力,殿下为何还是不愿信任奴婢呢?”
赵韵静静的看着宋澜表演,眼神陡然平静,因为宋澜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宋澜忽然屈膝下跪,决然道:“既然殿下不信奴婢,奴婢便唯有一死以谢殿下大恩,还请殿下赐死奴婢。”
言罢,额头重重的磕在马车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罢了,我本打算饶你一命的,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遂了你的愿。”赵韵开口了,只是话中的冷意令宋澜不寒而栗。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韵那张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眼中满是愕然。
赵韵继续说道:“看在你这些日子伺候我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我会让宋氏全族陪你共赴黄泉,包括你那位以前叫宋续,现在叫许颂的胞弟。”
听见许颂二字,宋澜顿时如遭雷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她陡然抬头,一脸绝望的看着赵韵。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
她的身体不断的颤动,眼中再无半点凄然,有的只是恐惧与绝望。
赵韵暗叹口气,问道:“以全族的性命为筹码,只为送一人青云直上,值得吗?”
宋澜一脸绝望,脸上布满泪水,反复呢喃,“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你怎么会知道宋续,他现在应该在江宁做官。”
“对,他在江宁做官,没错,他还在江宁。”
提起江宁二字,宋澜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忽然的擦干脸上的泪水,手脚并用爬到赵韵面前,不断的磕头。
“殿下,奴婢知道错了。”
“奴婢说,什么都说。”
“求您放过他,放过宋续,奴婢求求您。”
望着脚下尊严全无的宋澜,赵韵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有如水一般的平静。
“殿下,求求您,求放过宋续,奴婢什么都交代,求求您。”宋澜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其声若杜鹃啼血凄然至极。
赵韵问:“值得吗?”
宋澜顿住,片刻后,她直起身子,一脸凄然地与赵韵对视。
剑一和剑二同时上前,一脸戒备的将赵韵护住。
“值得,当然值得!”
宋澜开口了,语气之中带着极尽的悲凉。
”我宋氏于凉州创建红云山庄,数十年间,锄强扶弱行侠仗义无数,在凉州,百姓无不称赞我红云山庄仁义。”
赵韵眉头微蹙,“然后呢?”
“然后?”
宋澜像是被刺激到了,忽然咆哮道:“如我宋氏这般的人家,族中早该有弟子入仕,可朝廷只用一句侠以武乱禁,便将我宋氏阻拦在仕途之外,凭什么?”
咆哮声有些刺耳,赵韵伸手捂住一只耳朵,淡然道:“继续。”
宋澜平静下来,她问道:“凭什么,凭什么像你这等心思阴暗之辈可以窃据高位,如我宋氏这般良善人家却只能永远低头做小?”
不等赵韵回答,宋澜便自问自答道:“我告诉你,就因为你有个好出身,有个好老子,而我宋氏祖祖辈辈都是舞刀弄枪的屁民。”
此言一出,剑一和剑二顿时目露杀意,剑一的手指更是已经搭在剑柄之上。
看着剑一的动作,赵韵摁住她的手,轻声道:“让她说。”
剑一一愣,而后皱眉朝宋澜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对于剑一的警告,宋澜视而不见,只是凄然参笑道:“世人赞我红云山庄仁义,却不知我红云山庄须以每年收入的七成,来讨好凉州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
“上到刺史,下到县令,就因为他们头上顶着乌纱,便可将我红云山庄当作牛羊盘剥,而我红云山庄只有逆来顺受的份。”
“你不是问我值不值得吗?”
“我告诉你,值得,以宋氏千条人命换一人青云直上,自此之后,我宋氏子孙便不是任人欺辱的下九流之辈,而是真正的官宦子弟,你说,哪里不值得,怎么不值得?”
宋澜说着,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仿佛有千般心酸万般委屈说不完道不尽。
“我知道了!”赵韵面无表情地回道。
可就是简单四个字,却让宋澜眼中的绝望化作实质。
她说这么多,就是想激起赵韵的同情心,可现在看来,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心。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也不再替宋续求情,静待死亡来临。
赵韵淡淡地开口道:“剑一,送宋仙子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