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章越吕惠卿换上笑容,不过这笑容与以往看似谦卑,内带桀骜的笑容有些不同,今日吕惠卿的笑容则是显得有些探究,仿佛在评估着这一次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有多少。
章越对吕惠卿双手一摊笑着道:“吉甫兄,是你棋高一招,你赢了。”
吕惠卿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度之说什么,我可是听不懂。”
章越闻言置之一笑,然后道:“吉甫兄,这次打算帮我安排出外至何州?”
吕惠卿笑道:“度之,你我相交多年,在官家那边我会替你说话,你放心留在京里便是。以后我还要你多多帮手呢。”
章越道:“吉甫兄,这是哪里话,我若留下京里,你怕是晚上都睡不好吧!”
吕惠卿笑道:“度之,你真会开玩笑,既你打算出外散散心,也好,过些日子再回来便是。天下除了数府之外,你要知何州,我都替你安排便是。”
比如知江宁府,大名府这个级别,只有王安石和韩绛宰相出外方能兼判府或知府。
似章越这个级别,几乎于参知政事,府以下的各州倒是可以随便选。
章越笑道:“那好办,你看我回建州知州如何?”
说完章越与吕惠卿相视大笑。
吕惠卿笑道:“度之这时候还有闲心开玩笑,我真是佩服,看来用不了多久你便会回来的。”
章越道:“回不回来都一样,我问吉甫兄一句,你我之前商量的改免役法之事如何?”
吕惠卿沉下脸道:“我办事从不因人而废其言。不出一个月,免役法便会变更,一切如你我之前所议。”
章越闻言欣然,他还以为吕惠卿会赖账。
“如此太好了,章某替那些穷苦的老百姓谢过吕公了。”
吕惠卿冷笑道:“度之当吕某是什么人?我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再说此事也是你推动的,到时候在官家面前,你的功劳吕某会一五一十地陈述的。”
章越笑道:“有功劳也好,没有功劳也罢。当初免役法乃我与韩公所建,但如今天下皆以为是王相公与吕公所有,我又有什么说辞了?”
吕惠卿闻言有些不悦道:“度之,这时候你我便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了。”
“今日留你在此,是说几句心底话,这些年吕某得罪的人太多了,恐怕也是难安其位,甚至过些日子罢相连平安出外都办不到,或真如你所言吃剑也说不准。”
说到这里,吕惠卿长叹一声。
章越道:“吉甫兄,如今也是堂堂参政,何必说这般丧气话?”
吕惠卿则道:“度之,我当你是知己,是可以共语之人,与你说几句心底话,你此番却嘲笑于吕某是何意?”
知己?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的知己?
“吉甫兄言重,你说便是了,这知己二字,章某可是高攀不起。不过有句话是莫愁前路无知己,相信吉甫兄一定会在道上找到朋友的。”
吕惠卿失笑道:“度之啊,你与子厚果真是亲兄弟,嘴上都是从不饶人。不过子厚嘛,呵呵…”
吕惠卿看了章越一眼,言下之意似说,我与章惇是同道中人,但论交情还是与你更深厚一些。
说到这里,吕惠卿双手负后,徐徐于堂上踱步道:“不过话说回来,吕某之后,这天下能堪为宰相才的你是一个,子厚是一个,你那侄儿也算一个。”
章越想到这里道:“吉甫兄,你我之事,莫要牵连至我侄儿。”
吕惠卿道:“度之,吕某不是没分寸的人,别说我愿意否?子厚若知道我有此心,亦不会饶我。”
章越点了点头。
顿了顿吕惠卿道:“但话说回来,度之你可知,自郇国公入相后,咱们闽人宣麻拜相,官至参政者络绎不绝,这到底是何故?”
章越道:“太祖当年言不许用南人为相,到了王钦若与郇国公之后,当然南人更为天子所赏识。”
吕惠卿道:“不错,所谓能知天子心意,这也是吕某自负唯一胜过你与韩公之处。”
“说到底,天子心底所要走的这条路,你与韩公都不成,只有吕某一人方才能走!”
章越暗笑,吕惠卿这话听起来与李师中那句‘陛下,舍我其谁’差不多。
章越笑着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章某受教了。吉甫兄这条路以后如何走?章某真的是很愿意拭目以待,告辞了!”
吕惠卿闻言点了点头,亲自送章越走出了政事堂门外,在院吏与外人看来,二人似好友一般话别。
临别之际,吕惠卿对章越道:“度之,我与你只是政见有分,但无碍于私交,若他日这条路吕某走不下去,便是你来为之之时了。”
“但若是我亲眼见得这些年心血被你一手所改,吕某倒不如死了了事!”
章越道:“吉甫兄,这是哪里话,免役法你不就是改了吗?若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