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誓碑里的话,不杀士大夫,不杀上疏言事之人。想到这里,官家道:“不可,朝廷礼遇言臣,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传谕,升殿!”…张商英早已将袖中的劾疏捂热,他本以为要靠一封疏要青史留名的,但转眼一看与眼前的这位唐垧却实在差得太远太远。与他比起来,自己算的什么啊?说起来唐垧这人也是人才,最早的时候是以支持变法得到王安石看重的,还说了杀韩琦,富弼,变法就可以顺利实施的话。后来王安石安排邓绾举荐了此人为御史。唐垧当上御史后也是敢言,数度与王安石说变法之事当如此如此为之,你不听我的就一定会失败,故而被王安石疏远。之后唐垧见王安石疏远,就上了二十余疏弹劾王安石。这唐垧与张商英平日在御史台也有接触,此人好发议论,抨击朝政,指点江山,在御史台中没有一个人与他能够合得来。特别是被王安石疏远,屡屡在御史台里大骂王安石,批评新法的不当。性格如此偏激的人,肯定是没朋友的。可没有料到唐垧今日居然有这等魄力。见到唐垧上殿之时,在场百官无不胆颤心惊。在满殿紫袍红袍众臣的眼皮子底下,唐垧一个青袍卑官居然丝毫不慌,走得竟然是非常的从容。不过眼尖的官员可以看出他藏在右袖下的手臂似在微微颤抖,可见他的心里并非如表情上那般平静。唐垧徐徐上殿,走过王安石时,瞪视了一眼,王安石沉着张脸,冷眼以对。之后唐垧又侧过头朝文彦博瞪视一眼,文彦博则大方地笑了笑,将目光瞥了过去。最后唐垧走到官家的御座前,不急不慢地从袖中取出厚厚的一卷奏疏。这一刻唐垧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官家却打算息事宁人,不想将事情闹大的样子道:“疏留此就好了,卿姑且退下。”唐垧此刻居然连皇帝的话也不放在耳边,大大咧咧地言道:“臣所言皆大臣之不法,请陛下容臣一一陈之!”官家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神色心想,你早点说完了事,只好点了点头。得到批准的唐垧将笏板插在腰间,展开奏疏后目视王安石暴喝了一声。“王安石近御座前听取札子!”这一声可谓惊起千层浪,当场官员被唐垧这一暴喝惊出了各种表情包,王安石也是当场蒙了。身为堂堂宰相居然被小小一个太子中允呼来喝去。听取札子?在尔小臣面前?王安石有些迟疑没有移动脚步,他多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别说他当了宰相,当年为小臣时也未有这等屈辱。王安石骨子里还是一个正统读书人,尽管有疾辩之才,但对于这样不讲道理,粗暴加之的场面,还是在临机应变上有些不足,此刻居然不进不退站在原地,竟然还有些仓皇失措。而唐垧今日蓄势已久,面对王安石不听自己的话,他当即出言呵斥道:“在陛下面前犹敢如此倨慢,在外如何可想而知!”这一句话,王安石满肚子的才辩也不管用了。当即王安石收敛了神色,立即从班次里站出数步,来到御座面前躬身听旨!若说方才被呼来唤去是一辱,那么此番便是第二辱!面对这样的屈辱,王安石此刻在想什么?而眼见王安石顺从地在自己面前低头后,唐垧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当即展卷宣读这篇痛斥王安石的奏疏!直斥其大罪六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