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官家要言待制以上官员讨论此事。
司马光则道:“陛下,王安石巧说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取财于天地,但所为之事当年桑弘羊之法,此举敛财过甚,必至士人皆怨,百姓疲极而为盗。”
“如今将此事放在待制以上官员议论,恐怕以后官员思极效仿,从此人心不古!臣请陛下收回此命,仅于学士院讨论即是。”
“至于章越身为天章阁侍讲,此非经筵之地,竟然枉语干政,还请陛下处置!”
官家本想一言九鼎,但被司马光顶了回去。
章越犹豫是否正面与司马光刚,毕竟二人私交还是不错。但听司马光将火烧到自己,也是有些恼怒。
自己确实偏袒王安石。
他与王安石也不是没有矛盾,他与王安石的矛盾以后肯定是变法的细节之争。
但他与司马光的矛盾,却是要不要变法的路线之争。
两者哪个矛盾更大一些?
章越想了想,决定自己先退了一步,完全没必要自己挡在王安石与司马光之间。
章越道:“陛下,臣知罪!”
官家看了章越一眼,一脸护短地道:“章卿之罪,朕以后自会处置!不过是否要下待制商议,其他两位卿家如何看?”
王珪不吭声。
王安石则道:“官员待制以上在京也有六七十人之多,将此事交给待制讨论牵涉太广!臣以为下两制以上官员讨论即可!”
当初的免役法也是两制以上官员讨论。
两制官员有多少呢?
欧阳修在嘉祐时上疏,说仁宗时两制以上官员五十名以下为陋,意思就是两制以上官员只要少于五十人,大臣们就觉得不美观,朝廷是不是缺人啊,这不是盛世该有的样子啊。
而对于大好人仁宗皇帝来说,一般臣子在他身边干久了,对方稍稍恳求一下,他心肠一软动不动就赏赐个文学高品。
最后导致仁宗朝两制以上官员太滥了,经常性地超过五十人了,要知真宗时两制以上官员也不过二十人。
经过欧阳修上疏后,朝廷遏制职名除拜才有所好转,但也遭了不少官员怨气。
由此可知,欧阳修也常干这般得罪人的事,难怪在官场上人缘不好。
到了熙宁年两制以上官员经过抑授限制后,差不多控制在四十多人,绝不许超过五十,两制以上差不多就是宋朝官员的前五十了。
两制以下便是待制。
至于待制官员本来也是要求严格的,但后来因为作为三司省副的迁转官,只要年限到了都可以迁转,不必专门上奏,只要天子批复即可。
待制以上的官员,不仅有专门的添支钱,公使钱,而且跻身重臣之列,可谓入则上朝议事,出则为镇抚一路。
嘉祐年后严格限制冗官,如今待制以上官员,控制在一百人上下浮动。
官员一旦授予待制,便没有职名退出机制,外放出京时,都是带侍制衔到地方任大藩要员。
故而在京待制六七十人之多。
王安石说要让两制以上官员商量,算是折中了方案,司马光嘴唇一碰倒是没有反对,但脸色也不好看。
官家见如此便道:“如此让两制以上官员讨论吧!”
官家起身,于是便议到了这里。
走出殿门,章越看到司马光了,陪了一個笑脸。
司马光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
次日,章越回到天章阁当值。
一旁的内侍胡定端了盏茶给章越,试探地问了句:“昨日延和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章越端起茶道:“没有。”
胡定仗着与章越相熟笑道:“章正言不必瞒咱家,咱们在宫中几十年,多少有些熟人,定是起了争执。你与咱家说道说道。”
说完胡定搬了张凳子,还抓了一把零嘴放在掌心,好似吃瓜子看电影的八卦群众。一旁几名本是打扫擦拭天章阁内书画和瓷器的内监也是这般围在一旁。
章越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也好,你们且帮我说道说道。”
胡定大喜道:“这便好了,咱家一定帮你参谋参谋。”
章越点点头,胡定端起茶盅满是期待地看向章越,其余几名内宦聚拢得更紧了。
“今日延和殿里啊,官家召我的…便是…”
胡定连连点头,等茶水入口时见得章越动动嘴声,不由伸长了耳朵。
章越作了看我口型的表情,众人也是摆出附耳倾听的姿势。
章越等他们耳朵贴近了,方道了句:“延和殿内便是…没有事!”
胡定一口茶水喷在地上,众宦官们也是一副扫兴之色。胡定满是埋怨地道:“章正言,你又消遣咱家来着。”
章越见此大笑,从案上抓过零嘴与对方一起嚼。其余几名宦官败兴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