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家中正是高朋满座。
章越特旨升迁右正言,章直则为省元,任是谁都看出这样一个家族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
章越面对盈门的贺客也是有些应付不过来,这时忽见一人不由喜道:“大师兄!”
来人乃孙觉,对方与自己同为陈襄的门生,孙觉为诸生之长,故而章越便私下称孙觉为大师兄。
章越与孙觉私交甚睦,二人常常一起探讨易学。
孙觉如今有四十岁,他是皇佑元年的进士,出仕近二十年,终于官至京朝官。
孙觉现在的官衔是右正言,直集贤院,同知谏院。
右正言这个官职只有官家亲除,故而他与章越一样都是特旨升迁,他是托了老师陈襄的推荐。
陈襄是富弼一手提拔起来的,而让孙觉进谏院,也是官家监督韩琦的意思。这是宋朝皇帝让台谏监督政府的一贯操作。
章越如今也是右正言,直集贤院,故而师兄弟二人在官位上可谓是平起平坐。
孙觉对章越言道:“老师刚刚出使契丹去了,我就代门下诸生向师弟道贺。”
章越叹道:“回京之后便没见老师一面,实为可惜,此番远去出使契丹,我更是放心不下。”
孙觉则道:“我也有些担心,老师说了此去契丹,当为国体争之,大不了不生还本朝,也要一挫契丹的骄横之气。”
章越道:“谁叫辽国是大国,我朝如今虽以卑事之,但是上下还是需要颜面。如何在出使时候不辱国体,实在是难事。故而在官场上出使契丹是对官员的历练,不过只要不出差池,回来后都可以受重用。”
“故而也是一喜一忧吧。”
孙觉与章越说了一阵话,章越当即带孙觉见了章直。
孙觉一见章直不由称奇,十分的赞赏。
章越看这孙觉的样子感觉有些怪。
孙觉与章直说过话后,将章越拉到一旁然后道:“师弟,你我相识多少年了?”
章越觉得有诈,于是装着记不清地样子道:“我嘉祐三年拜入老师门下,似嘉祐四年还是五年识得大师兄的?唉,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孙觉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师弟,你我相识这么久,我对你的人品是信得过的,你对师兄我也是信得过吧。”
章越看了孙觉一眼,不由警惕地道:“大师兄,你不妨有话直说。”
孙觉干笑了两声,然后又摆起大师兄的样子道:“师弟你我同门一场,你不会不知我有一爱女,琴棋书画样样皆能,更要紧是性子贤淑,日后可以持家的。”
章越心底大骂,就知道你打我大侄子的主意。
章越道:“这…实不相瞒…吾侄…”
孙觉失色道:“难不成已是有了…”
章越干笑两声,正要打个马虎,忽有人道:“吕希绩来贺!”
章越对孙觉道了一句日后再叙,然后立即开溜。
吕希绩是翰林学士吕公著的二公子,枢密院副使吕公弼的侄儿,同时还是章越岳父吴充的女婿。
他来道贺也是理所当然。
吕希绩见了章越笑道:“度之恭喜恭喜,家父本来说要亲自登门,但退朝后为官家所留,故而派我到府上道贺。”
以吕公著如今的身份,他是不可能屈尊来亲自道贺的。不过吕希绩这么说,章越表现出很受用的样子道:“纪常言重了,任官以来章某还未登门拜见过学士,到时候还请纪常为我引荐。”
吕公著作为王安石,司马光,韩维三人的好基友,也是不简单的存在。
他平日不爱讲话,但辩论起来,连最擅长辩论的王安石也不敢言胜过他。吕公著为官也很爱惜羽毛,稍不如意就辞官不干,但越是如此世人便越敬重他。
吕希绩笑道:“度之愿见家父,家父必倒履相迎,话说回来,家父常与我言道,当今年轻一辈的官员,独度之能入他之眼。”
章越笑道:“章某何德何能能得学士青眼,实在愧不敢当,不过学士是不是少说了一个人?”
吕希绩奇道:“何人?”
“淳甫啊!”
章越与吕希绩同声大笑,淳甫就是章越国子监时的老同学范祖禹,如今已是吕公著女婿,正在帮岳父的好基友司马光修资治通鉴。
吕希绩笑道:“说起淳甫啊,吾尚还有一妹仍待字闺中,度之,有无合意人选帮我留意一二。”
汴京官宦人家最发愁的就是嫁女之事了,要找一个门当户对能匹配的嫁出去实在不容易。而且最怕就是到了年纪嫁不出去,如此以后就更难嫁了。
故而汴京官宦人家的女子哪怕是迟至二十成婚,远远高于民间十五六岁成婚的年纪,但仍有不少女儿家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嫁出去。
因此家里的父兄都是着急张罗,往往在很小的年纪就开始物色人选,同时积攒一大笔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