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师兄,师兄!”章越道,“这不是你一直渴求之事,怎么如今梦想成真,反却是不信了呢?”
郭林看着章越道:“我过得太不容易了,以至于有一点点好,我都觉得不是我的,师弟你晓得么?我觉得不配。”
郭林渐渐泪流满面,依在马车旁抱头痛哭…
“师父师娘你们看到了吗?”章越仰起头。
去年郭师兄的父母都在家乡病逝,其妻大字不识却托人代为写信给章越,让自己帮着瞒着郭林,不要告诉他真相,让郭林安心赴考。
章越本一直要接师嫂带着郭林的儿子来京过好日子,但师嫂却道自己要替郭师兄尽人子的孝道,为郭学究师娘守丧三年。得知此事章越不由对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女子肃然起敬。
章越如今再看着马车旁痛哭的郭林,亦是感慨万千。
章越坐在一旁对唐九道:“去脚店多买几壶酒水来!”
唐九应着声便去了。
章越看着此刻榜单,无数人的悲欢也在上演,有人登上巅峰,有人则陷入万丈深渊!
这一科的省试考官是范镇,王安石,司马光三人。
章丘落榜,章越自要为打听清楚,原来范镇,王安石,司马光对章丘的文章没有异议,相反还甚为赞赏,本要排一个不错的名次。
之后揭名一看章丘的年纪才十四岁,三名考官觉得章丘实在太过年轻,本朝没有如此年轻进士的先例,最后没有录取。
章越听着才释然,不过此事并没有完。
考后数日,主考官范镇下帖请章丘登门一趟。
章越知道后亲自带着章丘去范镇府上。
原来范镇闻之章丘是自己的姻亲后,便动了见他一面的念头。见面之时,范镇显露出对章丘的赏识,并当场解了自己的腰带赠之。然后范镇对章越言道:“此子前途宏远哉,你需好生栽培,你章家说不准能出第三个状元!”
章越当然是大喜,当场顺势让章丘拜入范镇门下。
范镇对章丘自也是有爱才之念,同乡好友苏洵当初即在他面前多次称赞章丘的才华,又兼之章越与章丘与族侄孙范祖禹同为国子监的同窗好友。
当即范镇便收下了章丘这个学生,并亲自教导。章丘因拜在了范镇门下,顿时落第的失意情绪消减不少。
同时范祖禹这一科也是高中,章越自也是给这位昔日老友送上了丰厚的贺礼。
除了章丘,章越最高兴的就是郭林上榜了。
郭林及第之日,自是喜极而泣。郭林读得本是明经科,但因明经科已取消,他这一次考得是九经科。
他正好为司马光所赏识,因为范祖禹是司马光的门下弟子。范祖禹去拜见司马光时正好拉上了郭林,结果对方一见之下便极为欣赏郭林踏实厚重的性子,留在舍下长谈后。司马光亲自送出门对郭林言道:“若我有女,定以汝为婿也!”
章越从旁人口中得知司马光对郭林的评价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而司马光如今可谓是如日中天,这建储头功落在他身上自是不用说了。至于什么考官不许考生结交,开玩笑,你能用这么龌蹉的想法来揣度司马光这样的道德完人么?
当然章越也很忙,自贡院见到蔡京后。
蔡襄便主动出面写了一封信给章越,说自己这个族侄蔡京十分仰慕他的才华,若章越有空闲不知可否指点则个。
章越一听直如全身掉入了冰窖。
这还粘上了?
章越心想还是老办法回信给蔡襄说,你是尊长,自己怎能为你族侄的老师呢?而且自己年纪也不过虚长蔡京三岁而已,相互为友,切磋切磋倒是可以。
有了这句话,蔡京时常上门来拜访。
蔡京很懂礼数,每次上门对每个人都礼敬有加,而且说话又好听,能办事。有次章实遇到什么难办事给他听了出去,蔡京过几日就给他办妥了。
故而章实一家对蔡京很是喜爱,但章越却是更头疼了。
到了三月殿试。
本是身子不好的官家,亲临延和殿主持了殿试。
官家点了章越的同乡旧友许将为状元,范祖禹入了进士甲科,但郭林殿试名次不理想,未得九经及第,只是得九经出身。
九经及第可直接授官,待遇等于进士甲科第六人一下,至于九经出身要么出为诸州长史,文学,要么守选。
但无论如何说,郭林已有了官身,司马光让郭林先耕耘苦学,等守选一年后再荐他为官。
有司马光这样的大佬为郭林保驾护航,章越自是十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