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粮。”
徐禧亦是硬着头皮道:“以好的打算,只要三个月,便能扼住党项咽喉。不出三年便可灭了党项。往凉州,天都山一线进取,虽是稳妥,实在攻不到党项的要害上。”
“陛下,夺取横山,使党项在沙漠以南再无点集之地,而从沙漠以北渡来,非大军打不可。”
章越怒得不置一词,没错,没错,自己的计划要五年至十年,你们的省时省力……
章越更是负面情绪满满地心道,你的办法行,你就上喽。以后有什么问题,哪怕是丧师辱国,你韩缜,徐禧,吕大忠三个人担着好了。
官家再看向章越问道:“章卿以为二卿之言如何?”
章越仔细想了想,自己要说的早已是说完了,现在也没话可说了。
于是他道:“臣无言。”
官家得了章越的回复,看向李宪道:“卿怎么看?”
李宪与韩缜不和,但谁也都知道他与韩缜不和。
何况官家最早就是支持横山进筑。
李宪道:“陛下,昔日从鄜延,环庆各路用兵,我军虽到,每称克复,但王师一走,贼便复来。为了攻打兴灵,鄜延环庆二路筑城,都需百里转输。”
“说是取横山之南,可屯精兵数万,但我来敌走,我走敌来,长此以往臣也是难以计较。”
徐禧闻言急道:“可以计较,臣实地看过宥州虽土无所出,但古乌延城一带,土地膏腴,又去盐池不远,北面还是牧场,若是依此可以据守。”
“陛下可派心腹审视,若臣有不实之言,甘愿治罪。”
李宪闻言当即不说话了,除了王珪外,在场所有人都发言过了。到了官家下决断的时候。
却见官家道:“朕不同意此案!”
此言一出,徐禧吕大忠脸色都露出讶异的神色,甚至连李宪自己也猜错。
章越却是依旧平静。
官家道:“朕早就议定西攻东守吗?又提横山进筑是何意?一会东一会西的。”
官家薄怒,但吕大忠,徐禧都是大骇,伏地请罪。
他们本以为最大的障碍在章越那边,没料到却被天子驳了回去。
徐禧还欲再言,他以往是天子近臣,还算说得上话,却给官家道:“朕之前还质疑为何党项会割让定难三州。这毕竟是党项起家之地。”
“而今想来党项确有问题,是故意引我们往此处去的打算。”
“徐卿,吕卿不必再言了,拿着你们的奏疏退下。让韩知枢安心守边便是,国内眼前需以修理内政为要。”
徐禧浑身战栗,不知为何天子如此喜怒无常,或许伴君也是如此,祸福旦夕之间。
徐禧只感到满心辛酸,他觉得还能如当初般与官家无话不谈,君臣之间推心置腹的。
此刻他只能含泪道:“陛下,臣告退!”
徐禧眼睛蒙眬地看向章越,目光又是狼狈又是愧疚,当即面朝天子趋步后退再转身离去。
至于吕大忠也是仓皇离开,出了殿门之际,甚至一踉跄,差一点栽倒。
这对于一名儒臣发身的官员而言实是难以想象的事。
……
群臣退下,章越留身。
官家对章越道:“是否要撤下韩缜枢密使之职?”
章越闻官家之言一怔,没错,不换思想就换人,这是古今不易的御下之术。
你韩缜既反对朝廷定下的最高战略,便不可以再用了。
章越差一点苦笑,当年自己不是因反对攻党项,不就被‘病假’了吗?
章越想了想道:“陛下,暂不能换。”
“为何?”
“眼下并没有更好的人选。臣当初之所以用韩缜为边帅,是因熙宁三年韩献肃(韩绛)曾为陕西,河东宣抚使攻罗兀城。”
“这两路颇有不少是韩家故旧。故非韩缜为帅,否则镇不住。”
韩家作为‘两韩一吕’的世家,其在官场上可以撬动的资源是难以想象的。若换了背景一般的官员去六路枢密使任上,说实话下面的官员不服你,而且陕西河东错综复杂的官场情况,你也梳理不了,也应付不了。
韩绛当年有河东,陕西宣抚使的经验,韩缜再去两路官员多少会卖你韩家的面子。
在官场上永远是资源大于能力,这也是为何韩缜到了任上,便可以打胜仗的重要原因。
“当然韩缜本就是刚愎自用之士,当初在与辽议和时,便没少反对过臣。但是陛下臣还是那句话,行枢密使非韩缜不可。”
官家不由感叹,论谋国之忠,知人之明,真是无人过于章越。朕真是没有看错人。
“自古兵难遥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