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感慨道:“我感觉他差点就要撑不住了,就像是个纸片人……他那样回去真没问题?”
另一位探员说道:“放心小张,那孩子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当初他刚出院,就三天两头的往我们警署跑,听学校的老师说,他还是翻墙出来的。那墙足有三米半,我爬都费劲。”
小张耸了耸肩,嘀咕说道:“那哪能一样?那时候他还有一口气吊着呢。不过今天看他,精神状态倒是比之前稳定多了。”
周泽坐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叹息道。
“那孩子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从小一直跟着你们顾教授生活。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不过,那么严重的车祸,这孩子能活下来,也是万幸了。”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了一个图片。
那是公路上的车祸现场,一辆大卡车和小轿车相撞,后者几乎被撞瘪了,冒着浓烟。
他想了想,又点开一个视频。
那是医院的病床上,苍白的少年像是鬼魂一样坐在那里,眼神一片空白。
一位探员坐在他面前,温和问道:“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那天爸爸从海外出差回来,说要带我回老家过年。”
“然后呢?你还记得什么呢?”
“嗯……爸爸那天很急,似乎有什么事,我记得我们就上了高速路。”
“然后你们就跟那辆卡车相撞,发生了车祸。”
“不,那不是车祸。”
“你为什么说那不是车祸?”
“因为我看到凶手了。”
“但是,监控显示的画面里,并没有别的人。那辆卡车司机也当场死亡了。”
“不,真的有人,我一定看到了。你们相信我,真的还有一个人。”
“可是……”
“请你们相信我!我会侧写!我可以把那个人的脸画出来!”
最后的视频画面,定格在少年突然低吼的瞬间,像是个暴躁的小兽。
周泽对这个孩子的印象,一直是彬彬有礼,温和平静。
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或许在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的时候,人人都会变得不像他自己。
“他既然愿意来治安署确认签字,应该是已经接受现实了吧?当初医生说,他是因为不愿意相信父亲死了,所以才会幻想出一个凶手。”小张开着车,随口说道。
“不过我有点好奇,他当初到底侧写出了什么?万一真的呢?”另一位探员说道。
小张撇嘴:“伱是在质疑监控?还是在质疑我们的智商?”
周泽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泛黄的纸,默默展开:“你觉得,所谓的凶手,有可能是这东西么?”
那张泛黄的纸上,画着用彩笔描绘出来的,扭曲的畸形。
甚至都不是人,而是一个长着九个头的怪鸟,每一个鸟头上,都有一张狰狞的人脸。
周泽事后查过这东西,它出自《山海经》,有鬼车或者鬼鸟,以及九头鸟之类的名字。
当然,正经神话故事里的鬼车,人家的鸟头上是不长人脸的。
基于这点考虑,他只能理解为那孩子真的是创后应激障碍症了。
·
·
顾见临其实很不喜欢来墓园这样的地方,因为这里有太多表里不一的人。
他撑着伞,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跟茫茫多的人擦肩而过。
墓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形形色色的场景,有趴在电脑桌前昏昏欲睡的程序员,也有在钢琴面前痛哭流涕的音乐家,也有在老人病床前笑嘻了的小保姆。
有些人面露悲戚,实际上却面带喜色,有的人神情平静,内心却早已崩溃大哭。
侧写是个好东西,但有时候看得太透彻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那个在墓碑前哭到撕心裂肺的女人从公厕里出来,不知何时已经补好了妆,拿着手机愉悦说道:“亲爱的,我刚刚参加完那死老头的葬礼,等我分到那笔遗产,咱们就有钱了。”
顾见临瞥了她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自从他学会了侧写以后,时至今日还没有错过哪怕一次,但却并没有人相信他。
那场车祸过后,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案件调查也差不多了,爸爸的葬礼都特么办完了,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段时间他一直为了爸爸的事情奔波,他可以接受人死了,但是要死的明白。
所以他不顾医生和妈妈的劝阻,三番四次的去治安署,只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
顾见临回忆起那场车祸,他只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一辆运货卡车迎面撞了过来,而他最后的记忆,似乎是爸爸扯开安全带,抱住了自己。
一声轰然巨响,他的人生支离破碎。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