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5)

温水潮汐 顾徕一 3204 字 7个月前

孟宁坐在最炽烈的阳光下想起最幽邃的午夜时分。

温泽念穿一身墨黑的晚礼服像一个迷离的暗夜,把她压在沙发上问:“那你要来拆礼物吗?”

这时沙滩前方陈露滋好似撇了下嘴:“小气。”

温泽念不跟她缠也不恼:“我是。”

她应该是带着冲浪板往海里走去了,因为孟宁半垂着眸子,能瞥到一些队友假意走到一旁喝水或休息,应该都为了看温泽念冲浪。

阳光流淌过身体。

海浪哗啦啦的闪耀。

一片午后的炽白之下,好似一切都形成某种通感。孟宁觉得自己成了一枚贝壳,海浪卷荡在她体内,温泽念立在她耳廓的海浪之上。

直到有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孟宁才抬头。

然后看到温泽念一手扶板,然后松手稳住重心,板头一转,阳光在她把玩之下。

孟宁抱着自己的膝盖陷入某种恍然,她绝没有想过温泽念会和冲浪这件事联系起来。

曾经的温泽念怕水。

那时学校没有游泳课,事实上也不需要,她们所有江边长大的孩子对游泳这事无师自通。而当学校附近建起一座新游泳馆、老师带她们去体验时,温泽念裹着校服迟迟不肯去换泳衣。

孟宁鼓励她:“没事的。”

温泽念红着脸摇头:“我不会。”

孟宁沉浮在泳池里仰脸笑着看她,很随意的擦了把脸上的水:“我教你。”

温泽念看着她愣怔两秒,接着又摇头:“我……怕水。”

温泽念为什么怕水这件事,在孟宁有天放学去她家送卷子时寻得端倪。

一名白发却矍铄的老人死死把温泽念的头摁在装满水的脸盆里,全然不顾她的挣扎:“你要不听话的话,这学你也别上了。”

孟宁愣在原地。

然后才想起背着书包冲上去推搡那老人:“你干什么?!”

温泽念好容易从脸盆里抬起头来,红着脸一阵呛咳。

后来孟宁才知道,温泽念从两个叔叔家流离到爷爷奶奶家,一个重病的女孩在重男轻女的家族里被视为最大的累赘,没人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若意见相左,直接把头摁进脸盆里惩戒。

这件事被婶婶在过年聚会上引为骄傲的谈资,所以人人都学会了这办法。

所以孟宁在重逢以后发现温泽念竟学会了游泳,已足够惊讶。

可现在她又发现,温泽念还会冲浪。

并且温泽念用短板,非一定的专业程度不足以驾驭。原来温泽念并没穿着泳衣,而穿一件墨蓝色的冲浪服,那是一种很暗很暗的蓝,浅海不可能有那样的色泽,好似非得坐着破冰船一路往南极进发,才能找到那样的蓝。

她在世界尽头,默然而立。

紧身衣包裹着她流畅漂亮的线条,可看温泽念冲浪绝不只会注意到这一点。她做动作的方式好似挑衅,她在挑衅那片海,好似在问那

浪头还能翻转出什么花样,留给她去征服。

温泽念下水后陈露滋就没再冲浪了,站在海滩拿防水相机给温泽念拍照。

孟宁有些不爽又有些释然。

她没有相机,可她有一双眼。

她的睫毛缓慢的翕动,滤掉阳光滤掉海浪滤掉令人分神的风,只把温泽念端立于冲浪板的身影映在她脑内的海马体。

照片会随时光褪色。文档会被病毒损毁。只有这样的方式,她存在,记忆便永存。

为温泽念鼓掌叫好或暗暗惊叹的人不少,可只有她会在心里想:从过去的温泽念蜕变为现在的温泽念,到底花了多少时间跟内心最恐惧的水相处?

温泽念真的是一个很决绝的人。

人都是无长性的,哪怕面对极致的美丽也一样,起先所有人都在暗暗关注温泽念,到后来,便回到沙排场或沙堡旁边去。就连陈露滋,心满意足的拍下许多照片后,也加入了沙排的其中一队。

孟宁觉得这样很好。

到了后来,好像只剩她一个人在默默注视着温泽念。

阳光一片炽白,天地为之失色,只有她和她关注的那个身影,在一片过曝般的回忆里畅游。

孟宁觉得自己是恍了一下神的,因为当她再凝眸去看的时候,海面上空空荡荡。

她抓了下手指,更仔细的去看。

接着她找到了温泽念的冲浪板,但板上空荡荡。

她缓缓站了起来。一方面她凭着专业和经验判断,以温泽念的能力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绝不至于出事。另一方面她又惦记着温泽念曾经怕水。

她谨慎的呼吸,说不上是救生员的本能在作祟,还是孟宁的本能在作祟。

忽然她开始剧烈后悔起这几秒的犹豫,飞快脱了运动服往海浪里冲去。

她本打算游泳,所以运动服里穿了泳衣。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