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年一次的大型体测,标准定的并不低。
并不是人人有把握。
孟宁换好长袖泳衣带祁晓热身,因待会儿有救援冲刺模拟,所以所有人都是泳衣状态。
“宁啊。”祁晓哆哆嗦嗦压着腿:“要是我今天不幸交代在这……”
孟宁安慰她:“一份工作而已。”
“不是工作!是梦!
梦!”祁晓斩钉截铁:“我不想离开C酒店!”
她本来猜测温泽念会不会到场观摩,这会令她更紧张。
不过温泽念没有,到场的是副总,和队长一起宣读那些人人早已知道的规章和标准。
然后救生员们在起跑线一字排开。孟宁与祁晓相邻,轻声提醒:“别走神,起跑很关键。”
“嗯嗯。”祁晓左腿微曲右腿向后蹬地,紧紧盯着眼前的海滩。
一声哨响。
“喂!”祁晓身边的孟宁箭一般冲了出去,祁晓被她带动,跟在她身后。
每次祁晓看孟宁跑步或游泳的时候,都有同一种感觉。孟宁像一支箭矢,破开空气或劈开海浪,但她的目的不为向前,她像是想要融化。
融化在风里,或者融化在海里。
祁晓深谙找一个目标的重要性,在一众救生员中直直瞄着孟宁,只要不被孟宁甩开太远,她就有希望达标。
孟宁这段时间陪她训练起了效果,她累到不行,手和脚却并没失控。视线越来越模糊,到后来,她只听到自己吭哧吭哧的喘息,只看到孟宁后颈那被泳衣掩去一半的黑色曼陀罗纹身。
孟宁并不知道温泽念是什么时候来海滩的。
她喜欢跑步,或者游泳,因为身体的极度消耗下能带来一种类似忘我的境界。没有自我,没有魂识,没有悲喜,只剩扑通扑通的心跳独木难支,又能维持多久。
终点线设在海滩边缘,标志旗的旗杆被浅浅的浪不停卷过。最后一段自由泳冲刺模拟救援实况,是最耗体力的,孟宁第一个从海浪中起身,伸手去触那面旗,队长在一旁掐下秒表,嘱人记录时长。
单论体能或技术,救生员之间的差别并不大,但没人像孟宁那么拼。
所以温泽念站在海岸高出一块的礁岩上,脚下是经年海浪拍出的嶙峋,望见海里其他人跟孟宁还隔着段距离。本是激烈比拼的体测,偏这一瞬,只有孟宁独自站在海滩往海面远眺,那颀长到单薄的身影竟显出孤孑。
像手执长剑的年轻女将军,一路厮杀染血,站在终于空无一人的战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此时映出夕阳般的苍凉,洒在她的睫毛她的面庞她紧闭的唇。
如果她丢开她的长剑,会不会想要有人拥抱她。
孟宁撞线后并没往海滩上走,她站在标志旗边,在冲刺过来的队友间找祁晓的身影。海浪不停拍打着她的小腿,逐渐开始冲刺的同事气喘吁吁路过她身旁。
终于她看到祁晓了。她向来寡言,可此时她站在晨曦里大声喊:“祁晓!坚持住,还有最后五十米!”
祁晓听到了。
手脚发沉,可祁晓咬住牙继续往前游。她是最后一批撞线的,触碰过标志旗后怕阻碍身后队友,勉强往边上多移了几步才噗通一下栽倒在浅浪里。
孟宁伸手去拉她,她躺着伸手,身体却不配合,孟宁被她带着失去重心,努力控制才算跪在海滩上稳住了自己。
祁晓大笑:“我过了么?”
“过了。”孟宁说:“了不起。”
祁晓又一阵笑,躺在晨曦照耀的浅浪里咯咯咯的,孟宁跟着弯唇,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沙,又伸手把祁晓拉起来。
祁晓仍是体力不支,双手撑在膝头长喘了一阵气才直起腰,往海岸线扫视一圈好像骄傲巡查自己终将留下的这片领土,接着一顿,拉拉孟宁。
孟宁随着她视线,这才望见礁石上的温泽念。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她是第一朵绽开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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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体测标准高,反而激发了所有队员的潜能,祁晓倒数第四个撞线,包含她在内,所有队员全部达标。
队长组织所有人列队时,温泽念顺着栈道走到海滩来,低声跟副总交流几句。
她的矜傲体现在她来海滩时,总是沿着栈道穿着高跟鞋。那细而高的鞋跟拉长她小腿的线条,背直直的衬出腰线的纤细,她像随晨光而来的犒赏,奖励这个所有人全数过关的清晨。
晨风拂着她表情很淡,好似一视同仁扫过列队的每一名队员。
她的视线并没有多在孟宁身上停留一秒。但她就是能看到,孟宁湿漉漉的黑色泳衣衬着那雪肌像只海豚,孟宁背手的姿态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孟宁的绾发缀在脑后、一缕散下来的湿发紧贴着纤长颈项。
还有她膝盖上沾着未拍干净的细沙,看上去,像一副小小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