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晓给孟宁打了个电话,孟宁给她挂了。
她不知孟宁是否在扫码付钱,跟在一拎着兜番石榴的大妈身后,一步一回头的上了公交车:“师傅,你稍等两分钟成么?”
“那不行。”师傅拒绝:“我们有时间表的。”
祁晓只好背着包到倒数第二排坐下,又给孟宁打了个电话,孟宁没接。
正当车门要缓缓闭合的时候,一个纤长的身姿一跃而上。
孟宁喜欢穿灰,或许她觉得这样素淡的颜色更适于隐藏人群之间。可事实那样的淡反而把她一张脸衬得更出挑了些。
她把双肩包挂在一边肩头跳上车来的时候,肩带晃两晃,车窗外的夕阳也跟着晃两晃。祁晓发现孟宁即便不穿黑色泳衣的时候看起来也像海豚,大概她那样的姿态总是灵巧,一张脸干净的像泛着淡淡波纹。
一车的人都看向她。
她埋着头,长睫滤过车窗投进的夕照,在她眼下变成一小株一小株毛茸茸的蒲公英种子。走到祁晓身边,伸手勾住吊环,在公交车缓缓发动的时候,抿唇对她笑了下,另只手递上瓶纯净水。
祁晓捂住乱跳的胸口。
自我怀疑了一瞬:我是1吧?
她情不自禁的对孟宁说:“你帮我拧开。”
孟宁斜眼瞟她。
她笑,接过纯净水拧开自己喝了一大口:“你刚干嘛去了?”
“买水。”
“渴了?”
孟宁点头。
是时公交摇摇晃晃,好似载着人往一个旧时的梦境里去。暖金的太阳光包裹着车身好似一枚琥珀,孟宁就在这样的情形里,一边肩膀挂着双肩包,一手拉着公交吊环,车身怎么晃,她便跟着怎么晃,随波逐流似的,就像有时她飘在海面上,一点不抵抗。
“孟宁。”
“嗯?”她在盯着自己投射于车窗边的影子。
“我有些时候老觉得,你好像在想什么事。”
“在想啊。”孟宁严肃点点头:“在想明早要被检查早训,不达标可怎么办。”
祁晓一拍巴掌:“你也担心吧!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一点儿不担心!哪儿有那么佛……”
祁晓的声音絮絮一直在耳畔说了下去,像夏天的鸣蝉、午后的电风扇、看漫画时随意开着的电视音效,总之,是一种让人间热闹而美好,却又很容易让人走神的存在。
孟宁望着窗外,眼神望着不断掠过的草木,心里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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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这次来接她们上岛的还是小张。
祁晓这E人跟谁都能聊得起来,正跟小张说她们这周新发掘的一家小龙虾:“我就喜欢十三香的,喜欢麻辣和蒜蓉的那都是异类……”
小张笑着回应她:“员工餐厅吃多了,就想吃吃烧烤小龙虾这种的,对吧?”
祁晓猛点头:“你是懂的,虽说员工餐厅是五星标准,但所有五星食材的共同点是什么——寡啊!调味太克制了……”
两人聊了一路,两人登岛时天已擦黑,方才绚烂的火烧云是在天空最渺远处留了个尾巴。
祁晓突然低骂了句,拉着孟宁便往路边的龙血树矮灌木下躲。两人蹲着,祁晓用气声问:“你看到了吧?”
孟宁点点头。
不是看到什么女鬼。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鬼不可怕,会攫取人魂灵的女妖精才可怕。
温泽念居然站在那里,还有那位意籍经理相伴,身后跟着一群员工,大概在商议C酒店的园艺开支。
远远的能听见她与同事的交谈声,但听不分明,好似她的影子,被夜色渲染成了一个美好而模糊的梦。
祁晓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孟宁没忍住,跟着笑。
祁晓问:“你说我俩是不是很怂?”
孟宁给她们俩找补:“没有,估计人人都是这反应。”
人人向往美,可真正敢于触碰美的又有几个。总觉得相形见绌,勾出心里不愿面对的低微。
过了会儿,温泽念她们的交谈声渐消。
祁晓揉着自己的脚踝:“是不是走了?我脚都蹲麻了。”
孟宁:“不知道,你看看。”
“孟宁我发现你看着文文静静其实够贼的啊,你怎么不看?”
“我害怕。”
“我也害怕。”
这时一个声音在她们头顶响起:“害怕什么?”
祁晓揉着踝骨顺嘴就答了下去:“害怕Gwyh……啊!Gwyh!”
她一下拉着孟宁站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估计心里想的都是:这女人走路怎么没声?
温泽念好似有读心术:“酒店草坪养护得很好,是不是?八厘米的最佳长度,草质够软,消解人的脚步声。”
说完这句后,才与她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