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瘦骨嶙峋的手臂滑下,露出她手臂上深深浅浅的疤痕,她淡声道:“万寿丹里掺着无忧草,道友睡得很香,轻易不会醒。”
岁娘半信半疑,她至今心里还留存着不少王裕突然睁眼的阴影,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在他脸上晃了晃,鬼爪狰狞的阴影落在王裕的睡颜,格外可怖。
见王裕没暴起当场,岁娘松了口气。
不过,他这样要是有鬼偷袭——
尼姑老神在在道: “不过若是有鬼偷袭的话,道友自会于睡梦中斩敌。”
吾好梦中杀鬼是吧?
岁娘瘪了瘪嘴,瞟了眼形容诡异的尼姑。
她飘了过去。
特意避开了老乌龟。
这老乌龟格外乐天,丝毫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见他们没有要杀他的样子,痛骂了岁娘和尼姑一路后,累了就缩回龟壳里睡大觉去了,堪称缺心眼。
“我叫岁娘,是这片的神弟子,你是叫诚心是吧,我还没在北州见过几个尼姑呢!你怎么想不开跑北州传教来了?”
尼姑有问有答:“岁娘道友,贫道道号诚心,来北州传教自是为了受难,死后得道成佛。”
岁娘许多年没说话的人了,她兴致勃勃道:“你倒是诚实。”
尼姑微微扬头:“自然,贫道从不说谎。”
“我还没怎么听过佛家的想法呢,受难?怎么个受难法?”岁娘好奇地问道。
尼姑沉静道:“割肉喂鹰,舍身取义。”
尼姑说得非常轻巧,但其中的内容却叫岁娘不由打了个寒颤,这世道艰难,如此的确不得人心,谁活得好好得要平白给人奉献?看尼姑满身松垮的皮肉,很难想象她到底因为这个受难受了什么难。
诚心师太似乎也看出来了岁娘的恐惧,她道了句:“南无阿弥陀佛,贫道死后自然能凭借着大功德位居神位。”
火光下,尼姑可怖的面容却显现出一种极为纯粹的虔诚。
岁娘咽了口口水。
岁娘忍不住用缠着破布的左手,摸上了脸上的疤痕。
夜色沉如水。
尼姑再次开口了:“道友,神弟子侍奉的神主,被尊称何名?”
岁娘毫不犹豫:“万古长春明德孟章神主。”
“神主的恩德,岁娘千万年不敢忘,只可惜如今化身为鬼,辜负了神主期望。”岁娘无不伤感。
尼姑把玩着珠串,垂眸问道:“道友从没想过走出这迷魂林瞧瞧吗?”
岁娘一怔,随后摇摇头:“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况且我还有家人要照顾。”
她的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几鬼,试图避开这个问题。
尼姑却不解地拧眉:“可那几鬼本就是强行留在人间,并没有意识存在。”
岁娘嘴角抽搐,忘了这人完全不会看人眼色了。
诚心师太递过去一把珠串:“你如今惧怕走出林子,可人都是有探索未知的天性,你只是在不断压抑,而且我能看见,你日后的样子,这串佛珠能够助你温养魂魄,收下吧。”
她说得无比笃定又无比从容,仿佛真的能看见岁娘走出迷魂林的那一天。
岁娘愣愣地接过去,佛珠入手温润,透着一股养魂的阴气,显然是特殊材质才能铸成这灰白的佛珠。
她惊叹道:“你又是为何待我如此好?”
诚心还是那个诚实的尼姑:“为了传教,盼着这份功德能让我死后成佛。”
岁娘:“……”
“倒还真对你那教有点好奇了。”
火焰静静地燃烧着,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
【16岁:翌日。
你醒了过来,身体上的伤口已然好全。
一晚上的功夫。
你发现岁娘的叔叔不见了。
你好奇地问了她一句。
岁娘笑称,他们误打误撞到的地方就是她村子附近,叔叔们先行归家了,她留下来是带路的使命还没能完成。
你对岁娘的带路能力不予置评,总之强盗看过都说好。
你注意到她缠满碎布的左手上多了一串佛珠,偶尔会随手拨弄。
你多少有些奇怪。
岁娘堵住诚心师太的嘴将原本想上前讲点什么的师太拖走了。
你总觉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不清楚的事情。
你低头看了一眼老乌龟,不由一哂,差点把老乌龟认成会说话的人了。
老乌龟的豆豆眼瞪大了。
你扛着老乌龟跟上了她们。
岁娘带着你们找到了一条河流,白雾荡在河面之上,河水波涛汹涌,你本想将老乌龟放在此处,老乌龟却死活不肯。死死扒住你不肯松爪。
你将腰间的水囊打满,抬首远眺,莫名觉得这河流,这两岸哪里有些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