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
旺叔。
中心校。
一线天。
大山。
脑子里反反复复翻腾着,像是魔咒一样缠绕他半生,又如紧箍咒一般束在头顶的枷锁。
他要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把她揽入怀中。
“祝今夏……”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时序勉力定住心神,把她拉开。
温热的触感从脖子上离开时,她留下的濡湿气息经由微凉夜风一蒸发,立马化作一片鸡皮疙瘩,似在抗议温暖源的离去。
明明不过几秒钟的贴近,离去后竟有了空捞捞的感觉。
随着他坚决的动作,祝今夏被拉离他的怀抱,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时序没说话,她也没说话。
他的眼里是一片挣扎后的尘埃落定,尽管沉郁,却足够清明。
祝今夏看明白了,这叫她刚才还沸腾的血液忽然结冰。
人果然还是不该冲动行事,冲动是魔鬼,后悔也来不及。
她抽回手来,揉了揉被他握痛的手腕,低笑一声,“送上门的都能坐怀不乱,你不该叫时序,该叫时下惠。”
嘴里说着一如既往插科打诨的话,紧绷的声音却泄露了心声,祝今夏几乎是落荒而逃,飞快地远离沙发、远离他,双脚趿上拖鞋的一瞬间,就匆忙扔下一句“我去睡了”,试图将自己藏进更隐秘安全的角落。
没走上两步,手腕被人一把拉住。
“祝今夏。”时序将她拉回沙发,用黑沉沉的眼睛凝视她,“我们谈谈。”
——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祝今夏处于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几乎听不进时序在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
她主动了,被拒绝了。
她都亲上去了,被他推开了。
她开始诘问自己,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尝试?带他回来的时候,她可没有一点今晚要做点什么的预期。
她甚至开始对自己进行道德审判:
祝今夏,你才刚离婚,证书拿到手还热乎着,前两天还下定决心要做个独立女性,今天就开始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了?
太离谱了。
太难堪了。
各种负面情绪涌上来,她像个岌岌可危的君主,努力镇压暴乱的杂念,却力不从心。
那是一个略微潮湿的秋天的晚上,窗外似乎起了一层蒙蒙的雾,又或许是她的眼睛里起雾了,才会看周遭的一切都显得不甚清晰。
客厅的两面是巨大的落地窗,足以看清小区里的万家灯火,一扇一扇的窗户像是威士忌里的冰块,一方一方,浮动在夜幕之上。
祝今夏吸吸鼻子,觉得有点难堪,但好在她今年二十九岁了,而非十九岁。十九岁的她可能会一整晚都陷入负面情绪里,二十九岁的她挣扎了几分钟,直接举手投降了。
成年人要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打起精神来,收拾收拾烂摊子吧。
她终于平静下来,抬眼问时序:“我是不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身侧的男人微微一顿,反问:“你对搞砸的定义是?”
“你在山里亲我那次——”祝今夏说,“我事后发了火,说你不经允许做这种唐突的事情,让大家再也回不去了,面对面都会尴尬,再也不能无话不说——这就是搞砸。”
时序又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没亲到。”
……?
祝今夏有点不可置信,抬高了嗓音:“现在是在跟你讨论亲没亲到的问题吗?”
“你刚才也没亲到,所以我们扯平了。”
她破涕为笑,是被气笑的。
“行,行行行,没亲到,扯平了。”
“所以你也用不着难堪,大可以告诉我,这是一报还一报。”时序抽了张纸,按捺住想帮她擦眼泪的冲动,塞她手里。
祝今夏没好气地拍开了,自己用手背擦了把脸,“那你跑来绵水是干什么的?就为了勾引我行差踏错,最后被你拒绝,一报还一报?”
时序似有无奈,“祝今夏,你讲讲道理,我怎么勾引你了?”
“你借口有会连夜赶来,又是照顾我奶奶,又是说我不哭了就不算白跑一趟。”祝今夏越说越站得住脚,终于从刚才的自怨自艾里抽身而出,开始把炮火转移到罪魁祸首身上,“还敢说不是你勾引我?”
她继续往下罗列罪状。
“你跟我逛夜市,拍我挫照,吃我剩饭,还开玩笑说要娶我,刚才我睡着了,睁眼一看,你手都要落在我脸上了,怎么,你准备告诉我你是要打蚊子吗?”
“这个天哪来蚊子?”时序反问。
你看他,到这个时候了还逻辑清晰。
祝今夏问:“那你说啊,你伸手是准备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