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仇由国王做出开道迎钟的决定时,有位大臣站了出来,他就是赤章蔓枝。他坚决反对国王的决定,在他看来,晋国并非有意结交仇由国。而是以钟为诱饵,诱使仇由建造符合马车行驶的道路,以便大军长驱并吞仇由。
赤章蔓枝之所以认为晋国包藏祸心,乃是基于这样的认定——小国结交大国必以谦卑厚礼重币,如今是大国结交小国却如此大费周章纡尊降贵,显然不符合常理。所以,大道修好之日,必是兵卒相随,绝无礼之重器降临。
可惜,被晋国的溢美之辞迷乱心智蒙蔽双眼的仇由国君,完全听不进一点逆耳之言。一想到从此能跟大国平起平坐,虚荣心顿时升至云层,自豪感爆棚冲入云霄,哪里容得下冷水冰霜?
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遇事皆能以常理审视,十之八九的灾祸都能规避。
伯嚭的父亲郤宛之所以中了费无极的阴谋被令尹囊瓦所杀,就是因为没有用常理思考。朝野皆知,费无极是奸诈小人,反复无常,郤宛跟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极少来往。
费无极突然上门示好,还主动请求做中间人帮忙约见贵人,这件事情显然不符合他只做坏事不做好人的行事作派。可是,郤宛却信以为真。
有时候想,卓尔不群出类拔萃的能人为什么总是死在弄权敛财的小人手上?除了后者狡猾多诈之外,前者也要负责。做个埋头苦干的人,执着于理想脚踏实地本身就是幸福的。除此之外,还应该具备对人性最基本的认识——这门生存的基础课应该是每个人的必修课,而非可有可无。
理想主义者可以是梦想家,可以是实干家,或是两者兼而有之。但是绝不应该是个生活白痴,对人性的卑劣幽暗一无所知,苍白如雪,幼稚得令人发指。
“宫之奇苦谏无用,选择逃到曹国避难。赤章蔓枝说破唇舌也无法改变仇由国君,只得逃往齐国。”郄疵感慨道:“可叹忠臣智者的逆耳之言总是被辜负。”
“幸亏他们的主君贪婪自大眼光浅陋,否则哪有我国的大胜而归?”智开笑着说道。
“为了提醒后来者以此为戒,大钟仍是运到仇由国,由新任宰邑保管,以此警醒后人。”智瑶提议道。
“宗主英明。”郄疵连连叫好,十分赞成。“睹物忆过往,对钟思贪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