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牟大约建于春秋初年,先属卫,到了春秋中期,为晋所得,并在此地设县。所谓县,实际上一个行政区划,有行政架构、组织分工、军事配备等等。最早设县的诸侯国是楚国,晋国也是少数先锋之一。
通常县都设在边地,初衷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明确领地归属。中牟本在卫晋边境,地理位置特殊,在此设县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相应的,这个县的地位也非同一般。
位于中牟北面的邯郸,本来归赵氏分支邯郸氏所有。“亟治之难”发生后,赵午被赵鞅诛杀,其子赵稷跟随中行氏、士氏作乱,最后事败被迫离开晋国。邯郸氏归服赵氏本宗,邯郸顺理成章由赵鞅掌控。
邯郸靠近晋卫边界,一直晋国的军事要地。跟邯郸相比,中牟地处太行山东麓,更靠近晋国南端,与郑卫两国距离都很近,作为赵国往南辐射的据点,显然比邯郸更合适。
随着晋楚百年争霸的结束,想要抓住霸业尾巴的齐景公开始小范围联合诸侯伐晋。卫、郑、鲁三国,很快成为齐国的盟友。由于局势的发展,作为晋国东南部的军事要塞,中牟地位凸显。
在六进四的卿族淘汰赛中,赵家抢到了一些原本属于士氏的地盘,其中就包括中牟。赵鞅生前频频伐卫,千方百计扶持落难公子蒯聩,有部分原因是出于赵氏采邑的安全着想。
为了卿族竞逐的长远考虑,董安于力主在晋阳筑城,并将此地作为赵氏北拓的重要据点和大后方,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营建。晋阳的虽好,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距离绛都很远。远离晋国的政治中心之外,跟赵氏位于东南的采邑也只能遥遥相看。
晋阳看中牟,一北一东,相去甚远,有鞭长莫及之忧。可是,既然北扩已是大势所趋,只能通过加强对中牟的管理发挥其南部重镇的作用。所以,中牟令的重要性无论如何重视都不为过。关涉晋国边境的安宁,更与赵氏利益息息相关。
“任登治理中牟,百姓乐业安居,农事耕作一片繁忙丰收景象,政事井然有序,可见其能。”董褐和老友一样认可任登,对他所荐者却有所保留。
任登者,现任中牟令,掌管中牟一切行政军事民生。他的父亲是闻名遐迩的博学者,精通术数、命理、天文、军事、医术各个领域。
少年任登却相反,没有跟随父亲遨游知识的海洋,反而做了个任性使气好勇斗狠的游侠儿。为此,差点被逐出家门。所幸,成年后的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苦学精进,终于学有所成。
“任登所举者,跟他的过往经历倒是颇为相似。”虽然都没有明说,通过观察,赵毋恤大致猜到两位谋臣的意思,主动问道:“两位是不是对这位出身贫贱的莽汉不敢苟同?”
临近各县考察期,各县令会分批抵达绛都,向主事者禀报一年各项民生财政事项,人员增减进退等等。关涉重要职位的人选,必须向上呈报得到允许后方可委任相应的职事。
此次,任登向赵毋恤举荐一位名为胥己的平民任职督工。督工的职责通常是监督手工业者劳作,验收产品,把控质量。这么一看,这个职位非常普通,为何却要知会向赵毋恤?究竟这个工作为何如此重要?
要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又要回到中牟人的历史文化上来。
牟人是火神的后人,望文生义,他们擅长用火。这一特长,让他们在那个时代大放异彩。
商朝中期开始,青铜冶炼铸造技术已经具有一定高度,尤其是盘庚迁殷后,商朝终于结束叔侄争权手足相残的乱局,进入稳定繁荣的发展阶段。与之相应,铸铜技术达到顶峰。作为国家一级文物的司母戊大方鼎的出土,足以印证。
我们常在小说中看到“青铜宝剑”,宝剑既由青铜所铸,意味着青铜技术的日臻完善,对提升一国的军事水平有重大意义。
进入春秋,诸侯纷争四起,对武器的需求胜过以往。铜中加入铅和锡就成了青铜,虽然技术已经完善,但是打造出来的武器已渐渐无法满足时代的需求。青铜太脆,柔韧度也不够,只能打造尺寸小一些的兵器。这样的兵器到了战场,杀伤力大减。
铁器耐用锋利,制作材料分布较广,在山地洞穴都能找到铁砂铁陨石。而且铸造技术相对简单,反复锤打、热水、冷水反复淬炼,并与一种特殊的炭接触,就能使其坚硬耐磨。
可是,冶铁有一个最致命的问题要解决——铁的熔点比铜高出500多度,在木炭作为燃料的时代,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尽管有成熟的炼铜技艺,直到春秋中期,冶铁技术并未取得飞速发展。
据考证,中原地区最早的铁器出现在山东、河南、晋中、晋南、晋东南等地。所以,有理由相信,在春秋中晚期,活跃在这一带的牟国人已经率先熟练掌握了冶铁技术。
牟人祖先最早活动的地方——钢城、莱芜一带自古为冶铁重镇,与其铁矿较多易见易开采有关。原材料随处可见,剩下就是大量的实践。所以,相比居住他处的平民,牟人对铁矿知之较早,针对其的冶炼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