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任叔孙氏宗主叔孙州仇曾当着朝廷大臣的面这样评价子贡:“贤于仲尼。”此话被子服景伯听到,转告给子贡。
子贡听后,不以为然道:“以宫墙作比,赐(子贡的名)之墙只有肩高,站在墙外一看,房屋美好尽收眼底。夫子之墙高有数仞,不得其门而入,则不见宗庙的富丽堂皇,各间房屋的绚丽多姿。得其门者少矣!叔孙武叔所见,实属正常。”
这就是“万仞宫墙”的典故。由此可见,子贡之能,不仅语言犀利,口若悬河,他的应对得体还为自己积累了丰富的政事经验。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并未因此居功自傲,反而非常清醒的面对不虞之誉,认清自己和老师的差距。
“孔门十哲”中,擅长政事的只有两人:冉有、子路,子贡并没有包括在内。孔子对三人的评价归结为一个字分别是:艺、果、达。
冉有之艺,即多才多艺、才华横溢;子路之果,即坚毅果敢、全力以赴、锲而不舍;子贡之达,即明理通达、通晓世事、人情练达。
从孔子的评价来看,冉有、子路擅长从事具体事务,治理一邑或是委任一事。只要肩负责任,他们定会想方设法,用能用力达成。子贡所长,更像是运筹帷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的政治家外交家,而非一邑之宰、一县之尹所能比肩。
受考核科目所限,子贡的格局器量被“言语”掩盖,他的其它才干被忽略。除了学业、政事上的骄人成绩,子贡为世人熟知的还有他高超的致富能力。
司马迁在《货殖列传》中耗费相当多的笔墨记录了孔子的这位弟子。司马迁说,子贡善于观察市场行情,在曹、卫之间来往经商,孔门七十二贤中,子贡最为富有。
孔子的另一位徒弟原宪居住陋巷,茅屋破牖,食不能裹腹,子贡则出门乘坐四马并辔齐头牵引的轩车,携带束帛厚礼聘问诸侯。所到之处,国君与他只行宾主之礼,不用君臣之仪。
在司马迁看来,孔子名扬天下的原因,有部分来自于子贡在人前人后辅助他,并将之称为“得势而益彰”——得到形势之助,名声更加显著,锦上添花,好上加好。
这个譬喻不禁让人联想到亚里士多德,他被人熟知源于他是柏拉图的弟子,而后是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可是,他的轨迹跟子贡不同。他没有止步于老师所教授的知识,而是在与之发生分裂后,独自走上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身为亚力山大大帝的老师,亚里士多德对其灌输政治、道德、哲学方面的知识,未来成为马其顿国王的亚历山大大帝对科学的关注,对知识的尊重,皆来自他的教诲。
若是在中国,成为帝王之师,许多人都会安享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利用跟帝王的关系,为子孙后代谋取更多的政治筹码,积累权力财富。
亚里士多德则不然。他离开国王,回到雅典创立学校,传道授业。他反对刻板的教育方式,跟学生一面散步林荫大道,一面传授知识,后人将其学派称为“逍遥派”。
“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亚里士多德如是说,如是做。
他一生勤奋治学,孜孜不倦。他从事的研究涉及政治、经济、物理、逻辑、生物、美学等等,他笔耕不辍,留下四百多本著作。他是形式逻辑学的奠基人,丰富发展了哲学的分支学科。
他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是古希腊哲学的集大成者。他的影响力,几乎覆盖了他之后的所有西方哲学家。
两相比较,子贡在学问上的成就,更侧重于维护孔子的权威及其思想的正统,却少有颠覆性的创造。
当然,人是环境的产物,也是社会文化的载体。中西文化的差异导致生长其间的人的发展不同,只能客观看待,坦然接受。
不同于专注学术的亚里士多德,子贡在商业领域积累的名声大大超越他的“言语”功绩。他留下的诚实经营的经商风气,被后世称为“端木遗风”,他也因此被称为儒商始祖。
这与后世甚嚣尘上的“无商不奸”形成强烈对比,并昭告天下,经商也可以诚实合法,双赢互助,而非损人利己,偷奸耍滑。
与他有关的典故,除了“万仞高墙”,还有“子贡赎人”。
话说当时的鲁国,由于失去土地,许多人流落他乡,卖身为奴,出现大量田地无人耕作的窘境。于是国君下令,如果有人把这些人带回来,可去国库报销赎金之外还另有赏赐。
子贡财大气粗,把人解救之后直接交给朝廷,不去领取赏金。
孔子得知此事,摇摇头,对子贡的作法表示不赞成。
孔子说道:“赐(子贡的名),你这样做是欠缺考虑。自今以后,就无人再替流落异乡的鲁国人赎身了。你收下赏金,并不会有损你的德行,可是你不领赎金,成为示范,无人敢领赎金,自然不会有人再去赎人了。”
孔子的这段话,流传至今,成为让道德接地气最具说服力的说辞。
道德标准定得太高,违备人伦,与人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