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赞谬赞。”韩不信摆摆手,说道:“实在是士大夫的规划太过周密,事无巨细,无一遗漏,诸侯军士想偷懒耍滑都没机会。我只管按部就班,照着记录一看,谁偷工减料,谁消极懈怠,一望便知。”
“难怪如此迅速就能完工,全赖分工有序,监督有方。”赵鞅点头表示赞许,“想来周王室应当是满意得不得了,感恩戴德才对。”
“非也。”韩不信摇摇头,表情变得严肃。
“周王室的请求,我国联合诸侯全部照办,还有何不满?”赵鞅大为不解。
“表弟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韩不信感慨道:“不过也不怪你,若非亲自参与,我也被蒙在鼓里。”
“究竟是何事?”赵鞅很着急。
“天子的求救信上写的是,为减轻戍边将士的辛劳,请我国帮助修筑城墙。可是,士鞅却故意曲解成,只要筑了城,便是大事已了,戍边将士可以撤回。如此一来,将来周王室再有什么请求,我国已召集诸侯筑城,不出力也是情理之中。”韩不信皱眉说道。
“啊?竟有此事?兄长如何得知?”赵鞅大惊。
“狄泉会盟时,魏将军跟我同去,他对我说起的。”
“为何士鞅要故意歪曲事实?那封信的内容我们都知道,歪曲有何意义?”赵鞅一脸狐疑。
“我也想不明白。”韩不信摇摇头。
“或许歪曲正是为了表达他的心意。”赵鞅猜测道。
“此话何解?”韩不信问。
“其实就是士鞅提醒魏将军,此事要做好,将来王室再有什么事就别管了。”赵鞅说道:“这么做就是推卸责任,将来大家都省事。”
“可是魏将军也没有明确反对,难道是默认了?”韩不信也糊涂了。
“戍边的军士都撤回了吗?”
韩不信点点头,“据说天子十分不满,无奈王室微弱,只得忍耐。”
“好歹也修了城墙,天子的请求至少实现了一半。”赵鞅冷冷说道:“将来,霸主责任不必再负荷,各卿家可以尽情发挥所长,诸侯离心已是指日可待。”
“没错,形势正朝着这个方向一步步发展。”韩不信点头说道。
“走到那一步,士鞅可算得上是居功至伟啊。”赵鞅想想又道:“我的好兄弟智跞迎头赶上,将来智氏定然会成为大族豪门。”
“士氏、中行氏最强,以智氏的手腕决心,想必不久也能占据一席。”说着,韩不信忧虑起来,“魏氏主政,魏将军知人善任,笼络了不少人心,为魏氏积攒了不少人力财富。反观你我,尤其是我,唉”
韩不信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适合居人下执行命令,而非冲锋陷阵一马当先的领袖人物。他没有洞察先机的能力,也不具备纵横权谋的手腕,更不敢不择手段为非作歹,构陷诬蔑更不擅长。
从前有爷爷、父亲在前挡风遮雨,他还能退缩。如今成为当家人,避无可避,眼前情势的发展又愈加严峻,他便愁了起来。
“兄长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赵鞅拍拍表兄的肩膀,信心满满道:“当初爷爷一人势单力薄,幸亏有舅老爷,二人相互扶持,不也一同迈入巅峰?咱俩年轻后生,来日方长,切不可气馁。”
“爷爷曾对我说,咱们两家将来如何就看你的,还要我全力辅佐你。”韩不信一脸钦佩的看向赵鞅,“爷爷说的话我深信不疑,你将来一定比我有出息,我听你的就是。”
“兄长过奖。”赵鞅拱手抱拳,笑着说道:“我不过是虚张声势,纯属走夜路吹口哨自己给自己壮胆。真要我拿个计策,我也拿不出来,只能干着急而已。”
“着急什么呢?”忽然一个声音闯入,两人都吓了一跳,同时掉头往回看。
“原来是蔡大夫,失敬失敬。”二人异口同声。
“兄弟俩都在,想来定是在谋划大事。”蔡墨打趣道。
“我二人的脑袋,加起来还抵不上蔡大夫的一半,哪有能耐成大事?”韩不信自嘲道。
“非也非也。”蔡墨摇头又摇头,“后生可畏,前途无量,莫要妄自菲薄。”
“大夫金口,我俩必定一飞冲天。”说完,赵鞅拍拍表兄的肩膀,相视而笑。
自从赵鞅和中行寅铸刑于鼎后,蔡墨就没来过赵府。赵鞅听说,蔡墨对他颇有微辞。只是双方都未点破,都当没事发生过。
今日蔡墨主动来访,想是已不责怪赵鞅,赵鞅顿感如释重负。毕竟,蔡墨是董安于推荐给赵鞅的谋士智囊,二人向来相交甚深,因为一事断了情谊,实在可惜。
“既然两位要有好前途,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蔡墨故作神秘的说道:“否则,在下就要修改运簿,徒生波折,让二位头痛不已。”
“敢情是上门勒索来了?”赵鞅故作惊诧。
“明目张胆。”蔡墨坦然承认。
“来来来,大夫请。”赵鞅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