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君景公命屈巫领兵引车去往吴国——”赵鞅恍然大悟,“正是因为我国的扶持,吴国才日益强大,足以与楚国抗衡。”
“假以时日,楚国也可扶持越国对抗吴国。这样一来,吴国就会陷入两面作战的险境,岌岌可危。”
“可是,楚国为何要扶持越国?如果越国强大,对楚国何尝不是威胁?”
“扶持与否,不在今日,而在将来。”
“将来如何?”赵鞅急急追问。
“楚国虽暂居下风,毕竟地方纵横千里,疆域广阔,一旦交兵,有足够的战略纵深。所以,除非发生内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否则楚国一定是军事强国,这一点毋庸置疑。” 蔡墨语气坚定的说道:“除非吴国愿意积累实力跟楚国长期消耗,否则,一时半会很难从楚国手上讨到大便宜。”
“那未来情势如何变化,楚国才会扶持越国?”
“或者吴国对越国发起进攻,越国为求自保,不得不向楚国求助;又或者是楚国遭遇重创,不得不休养民生,必须借助越国牵制吴国。”蔡墨分析道。
“如此说来,越国往后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大?”
“势必如此。”蔡墨说道:“去年,楚王亲自率军侵吴,越国大夫胥犴在豫章的江边慰劳楚王,公子仓还把一艘船赠送给楚王。由此可见,越国的造船技术日益精湛,技艺十分高超,产出也已达到一定规模数量。”
“这倒是,否则断不会出手如此大方。”赵鞅点点头。
“越国建国之初,百姓大多生活在山区洞穴,捕兽擒鸟为生。或有小块耕地,播种作物补充。如今,民众渐渐移居至丘陵平原地带,大都以农耕为食,生活条件比从前改善了许多,国力便这样日复一日积累而来。”蔡墨有条不紊的说道。
“实力增强,势必野心膨胀,四处拓展,吞地并国。”说着,赵鞅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叹兵连祸结,百姓遭殃。”
“这是历史推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论愿意与否,战事都是其中重要的一环。”说着,蔡墨也长叹一声,“纸上谈兵说得轻松。若是身处乱世,无处栖身,累累若丧家之犬,不知命将终于何时,实在是痛苦难忍。”
“既是无法预料,也不必杞人忧天。”赵鞅笑了笑,说道:“师傅还是给我讲讲越国的发展历程吧。”
“好。刚才说到越国的造船、农耕,还漏了一个最重要的——”蔡墨故作神秘,欲说还休。
“师傅先不要说,让我想想——”赵鞅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什,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好一会儿,他拍拍脑袋,咧嘴一笑,“铸剑术!”
“不错,有进步。”蔡墨颔首而笑,“越国先祖无余被封于会稽,此地成为越人活动的主要区域。会稽一带盛产铜铅,越王允常犹爱剑术,为此,他四处寻访手艺精良的铸剑大师,将他们养在宫中,奉若上师,令其打造名剑。”
“名剑?”赵鞅双眼发亮,一脸神往,“若能拥有一把,此生无憾!”
“剑师都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心只在寻找上好的材料制作精品。名剑更是取名溪之水,名山之宝,一刀一刻,集名师毕生精力,历经千锤百炼而成。”说完,蔡墨也两眼发光。看来说到剑,只要是男子,都难免心驰神往。
“名师出手的名剑,定是价值连城,我等凡夫俗子实难拥有。”赵鞅摇摇头。
“你可是堂堂赵氏家族的宗主,就这么点志气?”蔡墨调侃道:“一把剑就能把你馋成这样,依我看哪,假以时日,有机会与越国聘问往来,一把剑就把你收买了。”
“怎么可能?”赵鞅不服,赶忙解释道:“如能意外拾到,或是有人献给国君,借来一饱眼福就是了。我哪敢为一把剑把家族大业给耽误了?否则,爷爷、高祖父岂能饶过我?”
“哈哈——”蔡墨忍俊不禁,“看来很清楚自己肩上的重任啊,至少不必担心你犯糊涂走上邪路了。”
“从前的师傅耳提面命,而今的师傅又旁敲侧击,我再愚钝,也不能置若罔闻吧?”赵鞅的语气有些无奈。
身为世家大族的后人,尤其还是身肩一族前途未来的宗主,就算他怎么刻意忽略,总有人不断提醒他的责任义务。出身显赫既是可以炫耀的资本,同时也是他们的桎梏。
“师傅们虽啰嗦,毕竟都是出于好意。你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按部就班就是。毕竟你年纪还轻,来日方长。”蔡墨语重心长道。
“徒弟已经入卿超过十年,什么风浪都见过了。师傅们的鞭策,不会把我逼到悬崖,大可放心。”
“什么风浪都见过了?这个海口夸得有点大啊。”蔡墨笑了笑,“刚刚提醒你来日方长,你就以为过去十年已经够长了?说的可是来日,是比过去加起来的日子都长的未来啊,我的宗主!”
“徒弟失言,怎敢在师傅面前夸下这般不知轻重的海口?”赵鞅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