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其次是一众大夫。
某日,鲁国国君下令,要在先君(襄公)庙里举行祭祀。按照礼制,祭祀必须有人跳舞,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而且,跳舞必须达到若干人数,才能彰显此事重大。结果,竟然只有两个人在跳舞。一众大夫傻眼了,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传来消息——季氏也在当日祭祀祖先,舞者成千上万!诸位大夫一听,顿时炸锅!
依规制,天子八佾(音‘义’,意为行列。八佾则为八行八列共六十四人组成的舞蹈队。),诸侯六佾。再有,君行祭礼,一般是孟月(一年分四季,每季三个月,每个季度的第一个月称为孟月,第二个月为仲月,第三个月为季月。),臣要拜祭祖先,要避开这个月,安排在仲月。
季孙意如选择跟国君同一日祭,还擅自把为国君跳舞的人拉到自家队伍里,自己家热热闹闹场面盛大,国君这边却门庭冷落,分明是以私废公,故意羞辱公室。
于是,谨守公室至上原则,恪守祖训的“一众大夫”从此跟季孙意如形同陌路,发誓假以时日定要教训季孙氏,替公室出口恶气。
最后是子家羁。
子家羁与季孙意如并没有个人恩怨或冲突,他是陪同鲁昭公出亡队伍中的一颗奇葩(原本意义,不是今日讽刺人的意思。)。他是鲁庄公的玄孙,与昭公的爷爷(成公)同辈,把鲁昭公的国君身份撇开,按照现代人的称呼,昭公应称子家羁为叔公,对子家羁而言,昭公则是他的侄孙。
子家羁之所以追随鲁昭公,纯粹是为了君臣之义。
综上所述,季孙意如凭借个人的霸道作风成为“国君派”的众矢之的。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挑起众怒,绝非一蹴而就。上述事件并非某年某日集中爆发,而是偶然随机发生。一道溪流,一片池塘,一条瀑布,只待合适的时机,它们便冲破阻碍汇聚成滔滔水流,奔腾翻飞。
回看各家族与季孙氏结怨的过程,颇值得玩味。
季孙氏pk臧昭伯,可称为一只神龟引发的无厘头案。
两个堂兄弟,堂兄不归,堂弟不辞路途奔波好心去探望,告知他家中安好,再给家中等待的人报知堂兄无恙,勿要担忧,本是好事一桩。假设两人关系不好,堂弟不问不闻,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也无人谴责。
谁曾想,迷信神龟指示的臧会,自发要去做好人,又想起神龟暗示不能说实话,于是吞吞吐吐,差点挑起堂兄家的内部矛盾。这不是吃得太饱过得太闲,平地找麻烦无事生非?
我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臧会故意生事能得到什么益处?若是堂兄的族人被抓,他暂时性命无忧,代价却是与整个家族为敌,值得吗?
他的故布疑云全部来自神龟的提示?可是神龟并没有明确的开口,说这一波能赚多少名利权位,为什么他就笃定一定能得大于失,难道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说了,如果他没成功逃脱,岂不是小命都未必保得住?到时就算有天大的好处,也无命可享,这是何苦?
无论如何,这是一波让人看不透的操作,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臧会在家族中毫无地位,心中积累了许多不满,总想要为自己正名,让大家看得起他。
所以,他愿意把自己的命拿来赌——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本质上来说,他是个亡命之徒,孤注一掷,以搏翻盘。
季孙意如pk郈昭伯,可概括为斗鸡引发的血案。
富贵人家的斗鸡果真跟贫苦人家的不一样,经济基础决定玩乐支付。为了赢,奇计怪招在所不惜。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大家都作弊,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虽说比常规推进了二十米,反正裁判就是自己,视而不见便是。
好家伙,强中更有强中手,恶魔更有魔头治。原来不止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斗鸡场上也没有永远能赢的鸡。反正已经尽力了,也算不辜负购买装备的费用和为此付诸的人力时间。输就输了,愿赌服输,大不了下次升级装备,重新再来。谁知常胜将军输不起,一输就要耍横,这是不讲武德啊。
如果是寻常百姓,大不了主人互相看不顺眼,骂骂咧咧,更严重的,以后再也不来往,斗鸡也要避开你家!万万没想到,位高权重者,玩个斗鸡赌注都这么大!竟然要到侵占房舍报复的地步?
果真应验了那句话——有钱就是任性,有权就是无耻。
季孙意如pk季公若,事件的起因源于一个寡妇被点燃了激情,想要长期维系金风玉露的滋润,又担心东窗事发,于是生出歹念,诬陷嫁祸,清除假想敌。结果,她凭一己之力搅动了整个家族,水搅混了,矛盾转移了,便无人再关注她。从此,她就能无所顾忌的继续偷情,逍遥快活。
看到此处,忍不住替季公若掬一把同情泪。被杀害的申夜姑,相信到了阴司地府,也要层层上告洗清冤屈吧?的确是冤,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转念一想,跟栾盈相比,他们应该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