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太傅论政(4)(1 / 2)

乾坤已定 沈处默 1376 字 7个月前

宴席结束后,游吉和公孙挥找到子产,责备他不成全韩起的请求,恐怕会因此得罪,为郑国招来无妄之灾。在他们看来,小小一块玉,对郑国不会造成负担。既然对方已经指明在何人之手,买回来当礼物送就行了,何必生事?

面对两位同僚的责问,子产坚持己见。

子产认为,如果这次给,下次不给,一样会得罪,若是对方一次遂了愿,下次继续不断提要求,小国如何负担?再者,韩起此次聘问,目的是联络诸侯,绝不可能是为玉而来,不过是一时想起,顺口一提罢了。如果对方真的是为此而来,那么晋国也不值得信任,不可再依赖。

韩起看出郑国的态度是不愿意配合,他也不好意思强人所难。于是联系上郑国商人,表明自己的身份,想要强行把玉带走。卖玉人慑于韩起的身份,不得不交出玉,但是他又称,商人出售珍贵物品出境,必须要报告给官员,请韩起务必和郑国执政提起此事。

韩起半信半疑,找到子产求证。子产马上意识到,韩起是想从郑国商人手中强夺,白拿这块玉。

子产当场表示不悦,他告诫韩起,两国曾有过盟誓,不能强买、乞求、掠夺,正是因为有过这些承诺,两国才能相互支持至今。如果大国不遵守诺言,小国自然也不会服从大国的调遣。这就是为何迟迟不敢答应送玉给执政大人的原因。

子产说得如此直白,韩起当场羞愧难当。这才幡然悔悟,自己的随性触犯了小国的利益,伤害了两国关系。于是,他赶紧命人将玉退还给郑国商人。

“爹身为堂堂中军元帅,知错能改,实属难得。”听完父亲的陈述,韩须诚恳说道。

“爹一直为此羞愧不已,从不敢对人提起。”说到此,韩起的面部微微发热,“多得郑国执政子产点醒,否则,爹怕是要犯下此生难以原谅的错误,追悔一生啊。”

“爹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韩须看向父亲,语气诚挚,“郑国执政子产,先君称为博物君子,岂止?仁人智者,郑国国事民生所赖。诸侯不敢等闲视之,全因子产洞察时机,论辩得宜,权衡从容。”

“子产实乃旷世大才。除却八斗之才,难得他宽以待人,谦和仁厚。”韩起感慨道:“此事一了,他不计前嫌,在我启程归国时,为我举办了盛大的饯行宴。”

这一次,韩起效仿当年赵武聘郑,请六卿赋诗言志。

子产赋:“彼其之子,舍命不渝。彼其之子,邦之司直。彼其之子,邦之羔裘。”

子产所引乃《诗经》中的《羔裘》篇章,意在赞扬韩起。舍命不渝,意思是他舍弃生命也不改变节操;邦之司直,意思是他能主持正义;邦之羔裘,意味着他是国之贤才俊杰。

游吉赋:“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游吉所引乃《诗经》中的《褰裳》,这本是一名女子戏谑情郎的诗句,意思是,你若爱我,就付诸行动,如若不然,难道没有别的少年郎爱慕我?

游吉引用这两句,意在向韩起表明,如果晋国不能护持郑国,郑国可能就会不得已投向他国怀抱,奔走劳累。

当然,韩起也对此表了态:“起在此,何敢劳烦贵国服事他国?”

除了子产、游吉二人,当国子齹赋《野有蔓草》、子游赋《风雨》、子旗赋《有女同车》、子柳赋《萚兮》。所赋之诗皆出自《诗经》“国风”之“郑风”,诗言志,郑国六卿皆言郑志,正是为了表达郑国上下对晋国执政的友好。

为了表达对郑国六卿的感激,韩起向他们赠送马匹,并赋诗《我将》“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意思是——我日夜敬畏上天之威,保佑我大功告成。大功即身为盟主的晋国保护小国,履行大国的使命。

除此之外,韩起还额外赠送玉和马给到子产。韩起说道:“您要起舍弃玉,又赐给我金玉良言免我一死,敢不献此薄礼以谢?”

韩起对郑国的聘问,至此,算是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爹一生平庸,全赖祖辈积德,将我推至高位。其实——”韩起轻叹道:“才不配位,有愧国君所托。今日之所以和盘托出,因为你是我的儿子,爹希望你在未来执政时,能以此为戒。”

韩须迎视父亲,坚定的点点头。

父子俩闲谈结束,围绕一块玉引发的风波,却发人深省。

是年,韩起已年界古稀,他所犯的错不能再以年轻识浅为理由轻易原谅。既然还能出使,应对得体,表明他还不是老糊涂,还能胜任本职。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身为晋国首席执政,韩起缺乏政治远见。

爱美求宝之心,人皆有之。借出使之机,公然向对方索取,显然太过无礼嚣张。

正如游吉和公孙挥所言,小小一块玉,不是大事,不费大财,送给韩起便是。此话不假。对郑国而言,招惹不起晋国这样的大国,息事宁人符合他们夹缝求生的自保原则。

可是韩起是